相见恨晚

二人进了客栈，那小二上前来迎，“客官住店还是用餐？”

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先用餐再住店！”随后二人相视一笑。随行的七人坐在旁桌，二人就落在一张小桌上，那七人看的出来自己的少主对这位白衣美少年甚是欣赏，有结交之意，便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郭荣吩咐小二上好酒好菜，欲与无双把酒言欢。旁桌的七人也是对夜无双深怀感激之情，纷纷上前敬酒，夜无双是等众人饮过酒之后片刻才动的酒杯，无有其他，小心为上。在郭荣面前拿出银针试酒，着实有些失了礼数。酒过三巡之后，那郭荣便打开了话匣子。

“我见无双公子武艺惊人，不像是经商之人，此来四通镇有何贵干？方便与我说否？”郭荣问道。

“呵呵，郭小主莫要客气，我乃江陵人氏，此去幽州探亲，路过四通镇。”夜无双与郭荣初次相见，还不便透露太多。

“原来无双公子是江陵人氏，我等常年往返江陵凉州做些茶叶生意，可惜未能早点遇见无双公子，相见恨晚呐！来来来，再饮三杯！”郭荣也是兴起，与夜无双对碰，连饮三杯。

“原来如此，今日那老伯的茶叶有如此吸人，值得让郭小主等人与那镖师相争不下？”夜无双岔开了话题，聊些郭荣生意上的事情，多些了解也好。

“无双公子有所不知，那老伯的两担茶叶皆是来自幽州的明前碧螺春，这在凉州可是畅通货，江陵也甚是少见，你说吸人不吸人？只不过我今日与那老伯四十两银钱，这一趟买卖无甚银钱可赚落，哈哈！”郭荣大笑，独自酌尽一杯清酒。

“郭小主心善，日后定有福报。”夜无双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对应郭荣，想起禅真寺那死去老和尚的话，搪塞了一句。

“无双公子莫要打趣，若是心善之人就有福报，这天下受苦的黎民百姓难道皆是心怀恶念之人？”郭荣突然话锋一转，聊起了天下苍生。

“哦？听郭小主一言，难道你心中还有宏图伟业不成？”夜无双闻听此言，不禁起了兴趣，更难得的是郭荣对于佛理的看法与自己相差不多，有了一些共鸣。

“宏图伟业谈不上，我今年方才二十光景，我见你比我年岁尚幼，不见外叫你一声无双贤弟，你可知那幽州之北的顺州，儒州等地的百姓过的是怎样的生活？”郭荣目光此刻逐渐深沉了起来，发了一问。

“无双不知，在江陵时日甚多，还未出过远门，只是略有听闻罢了。请赐教！”无双回到，“哎，无双贤弟啊，这个世代群雄割据，内乱不止，那燕云十六州辽贼占其有十，顺州，儒州之地的百姓，在辽贼的爪牙下存活，甚者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实则汉人不如狗啊！”郭荣想起那情那景，颇有些痛心疾首。

其实说起这天下苍生的事情，夜无双不甚了解，目前对他来说查出灭夜家满门的元凶才是重中之重，但听到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汉人不如狗的时候，还是微微动容，便问道，“那我等一介草民又能有何作为呢？军阀之争不止，何谈一致对外？”

“古人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实乃天大的笑话！无论是哪个世代都是能者居之，无双贤弟你可知道那汴州京都的人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吗？”郭荣提酒便饮，颇有怒气的说道，“前几年，我随我姑父，也是我的养父进京，朝中官员生活之奢靡，朱门酒肉臭那只是堪堪，夜夜笙歌，好一副歌舞升平！殊不知北境的百姓多日粒米未进，更有甚者揭屙而食！无双贤弟，你说就刘知远这样的皇帝，天下能太平的了！？”

见郭荣如此激动，夜无双抬手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郭小主莫要过激，我等一介平民，庙堂之事岂是你我能够左右的，来，饮酒！无双不喜风花雪月，可庙堂之上，我等也插不上嘴。”夜无双提酒去碰。

郭荣眯了眯眼，“无双贤弟，你一身武艺不说盖绝天下，但也绝非尔尔之辈，怎甘做一个闲云野鹤，了此一生呢？”

“呵呵，郭小主言重了，无双实有难言之隐，不便多说，饮酒吧！”夜无双本欲脱口而出，但还是忍住了。

郭荣也是极为聪慧之辈，见状与夜无双连碰三杯，“无双贤弟，初次见面，我确实话多了些。我知晓你为何欲言又止，若是如此，我便先表真心如何？”郭荣定了定继续说道，“我郭荣，出身邢州望族，本姓柴，擅长骑射，略通书史及黄老之术，十岁那年，父母双亡，被奸人所害，至今真凶未明。后因我为人谨慎笃厚，因而被姑父郭威收为养子，我姑父现任凉州邺都牙内指挥使，手握五万兵马，虽说我是义子，但姑父最看好与我，其下还有两子郭信，郭侗，我若是长留姑父身边，免不了让我两位义兄猜忌，因此我才走上了这茶商一道，也算是走南闯北，经历颇多，正是体察到了这民间疾苦，方才才会如此激动，无双贤弟现在可知晓否？”

“原来是牙内指挥使的公子，失敬失敬。”夜无双抱拳施了一礼，见郭荣如此坦诚，哀叹一声，“郭小主，实不相瞒，无双身背灭门血海深仇，此去幽州正是探查当年真相的线索，故此才经过这四方镇。”

“原来有此隐情，是郭某唐突了。”郭荣回了一礼，又与夜无双碰了一杯，“无双贤弟，我在幽州无甚关系，帮不上什么忙，但有一事，我需提醒你，幽州之地不比江陵，治安混乱，有管无治，切莫一切小心。”

“哦？郭小主何出此言？”夜无双问道，“哎，说起来那幽州刺史刘仁恭与我郭家是有世仇的，当年我祖父郭简任顺州刺史，那刘仁恭发兵攻打顺州，杀了我祖父，我姑父因此事常年气郁，誓报此仇，只是如今势力不强，方才隐忍了下来。那刘仁恭为人残暴，苛捐杂税甚多，幽州的百姓也是苦不堪言，各种匪类层出不穷，你说治安能好吗？”郭荣提及往事，又是一杯酒下肚。

“哎，原来还有此秘莘，没有足够的势力，确实报仇不得！难啊！”夜无双也是一叹，与郭荣再碰。

“听无双贤弟此言，你也有类似的苦恼不成？”郭荣听出了夜无双话里的玄机。

“确实啊，我在江陵探查许久，发现其中一人是灭门元凶，可那人手握重兵，无双也颇为无奈！”夜无双此刻也是忧心忡忡，独酌一杯。

“手握重兵？你莫非指的是江陵节度使苏广天？”郭荣略有惊讶的问道。

“呵呵，不是。我只与你说，鹰卫都。”夜无双淡淡一笑。

“那我明白了，若真是如此，无双贤弟需好好思量一番，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冲今天无双贤弟这一枪之恩，我郭荣也定当不推辞！”郭荣再提杯。

“无双在此先谢过郭小主，你心怀天下，日后高居庙堂，我只想报仇，事了拂衣去，可能以后也只是泛泛之交了。今日有缘，不妨多饮几杯！”夜无双难得遇见如此对眼之人，见酒坛到底，便吩咐小二，“小二，再来两坛好酒！”

“无双贤弟切莫将话说的太早，既然有此雅兴，不醉不归又何妨！”郭荣淡然一笑，“我与你说实话，你见我这几个随行之人如何？”

“武艺尚可保身，其余不好说了。”夜无双很是含蓄的评价道。

“无双贤弟说话还真是含蓄。平庸之人若是自知，那便是不平庸了。”郭荣说道，“他们与你相比就是萤火与皓月争辉！今日，再饮三百杯，我还是想跟无双贤弟结交一番，我说如果，若是我想登那庙堂，贤弟可能助我？”

“难得郭小主如此看的起我。不过我区区一介草民，如何能助你登那庙堂？”夜无双淡淡的问道，

“此事来日再叙，只要贤弟愿助我一臂之力，来日我助你手刃仇人，绝不妄言！”郭荣此刻说话颇有威势，夜无双都感觉有些许震撼，眯了眯眼，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了三岁年华的俊武少年，“或许说不定，他就是师傅说的天意？”夜无双心中暗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师傅啊，何为天意？”

“郭小主，今日就先聊到这吧，此去幽州我也不知能何时再回江陵，若是日后到了江陵可去醉仙楼寻我。我有些累了，先行告辞了！”夜无双打断了郭荣的话题，起身施礼告退。郭荣见状也不强留，回了一礼，“无双贤弟的话我记下了，希望下一次江陵醉仙楼还能如此饮酒畅聊一番，若是得空去了凉州，也可去邺都牙内使寻我，我必然好生招待贤弟！”

夜无双抱拳，转身去了楼上，郭荣望着夜无双离去的背影，独自又酌酒一杯，那旁桌的一位老者过来说道，“少主今日饮酒不少，看样子这位少年颇得少主心意啊！”

“颇得心意？旺叔，若是此人能助我，何愁大事不成啊！”郭荣掷下酒杯，也转身离去了。

旺叔与其余六人面面相觑，良久才说道，“看样子今夜少主无心入睡了，都说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世人可知那千里马也不常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