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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峻霖,我唤贺峻霖。”
“山峦之峻,甘雨作霖。”
贺峻霖……
这个名字短短时间在温浨心中百转千回了数遍,怎么也咽不下。她看着面前的美人儿心里浮光流转,竟唯恐自己会亵渎到这弯悲戚的朔月。
明明顶着一副貌若好女的皮囊,身处卑微的台阶之下,可他偏偏皓质呈露地立在那里,用不卑不亢的态度斩断了所有人靠近的心思。
这种人看着不显山露水,驯服起来却要难上千倍万倍。
温浨勾起贺峻霖的一缕墨发,在手尖上打转把玩,吐气如兰。
“有山有水,这名字与你很贴合。”
巧了,她偏偏喜欢迎难而上。
随即温浨又转身慢慢踱步到塌上,胳膊慵懒地搭上鸳鸯枕,下巴朝贺峻霖所在的方向扬了扬,只一眼便流露出万种风情。
“就留他吧,贺峻霖。”
哪怕是被太后钦点,他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可能被选中也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
如果温浨忽视掉他眉间戚起来的不甘,眼角的潋滟光华被狠狠压住,或许真就以为他不过就是一个成人的没有感情的木雕。
宋亚轩一直都默不作声的站在旁边,可强大的气场偏偏让人无法忽视。听见温浨话后,嘴角勾出来若有若无的邪笑,目光闪动如寒潭之底,翻腾起丝丝缕缕复杂微妙的情愫,让人不可捉摸。
“如云美男,娘娘只挑贺侍君一人?”
宋亚轩意味不明地。
温浨懒得与他打太极,实在是太费脑子。不过也是,自己若只留下贺峻霖一人,可能还会让他人起疑,或给贺峻霖招来麻烦。
思考了片刻,温浨就毫无痕迹地将放在宋亚轩身上察探的目光收回,在一众美男中流连。
“你,你,那个,还有……”
玉指一点,她又一口气选了四个相貌出色的侍君,端的是放浪形骸的样子。
其实本来她打算全都要下的,但是害怕自己宫里养不起这么些人,随手挑了几个来打发宋亚轩。
宋亚轩在看不见的地方微不可察的露出厌恶的表情。
“娘娘好眼光,好兴致。”
温浨纤白的小脸上露出狡黠的笑,一双狐狸眼直直看着宋亚轩 。
她从来都看不透这位宋掌印,纵使生得无可比拟地俊美,眉目间却总拥着散也散不去的阴鸷,叫人看了也只能敬而远之。
难道太监都这样?真是可惜了,权力再大过天去,也只能是个太监。
“宋千岁若是看上哪个,也大可带回去嘛”,温浨出口调笑。
她就是故意的,就是想调戏他,看这张冰冷到骇人的活阎王的脸上会不会有一丝其他有趣的情绪。
宋亚轩的声音沉下去,仍旧恭恭敬敬地朝着她行礼婉拒,举手投足间无一不刻画出疏离冷漠的距离感。
“谢娘娘好意了,臣不敢有这等心思。”
说完他又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贺峻霖。
“天色不早,不敢叨扰太后兴致,恕臣先告退了。”
温浨顺势摆了摆手,连身子都懒得起,目送着宋亚轩清隽的背影慢慢远离燾玉宫。
“娘娘,您看这五位侍君如何安置” ,阳春看着自家娘娘已经发愣好一会儿了,才忍不住上前小声提醒。
“送去别苑就行,你们看着办吧。”
阳春见温浨不怎么上心的样子,轻轻应下。心里头也有了自己的估量,庆幸主子不是耽于男色的人。
温浨瞟了一眼被留下的人,贺峻霖仍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就好像胜过清风明月万千。
她其实分明地感受出来这位与其他人不同,高贵的地位云尔,难得的是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点儿矜贵。
算了,她终究不忍他与污垢同尘。
“等等。”
温浨开口叫住阳春,余光瞟了贺峻霖一眼,放低了声音吩咐道——
“竹坞阁空置很久了,让贺峻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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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渐浓,温浨无所事事的坐在燾玉宫里的水云亭中,俯首拨弄这几片清荷,任由清凉的水珠从玉手上滚落。
“怪不得人人道‘深宫尽日闲’。”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枯燥无味。”
温浨一头秀发散落在肩头,低垂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诉说着忧戚的心事。
阳春突然才想起来,高高在上的祈国太后其实也不过是个正值芳龄的少女。
她亲眼看着小姐成为后宫中三千佳丽的一员,最后又登上了万人之上的太后宝座。温浨的一生都可能永远地困在这个位子上了,可她今年也不过十九岁。
阳春心里一阵松动。
“娘娘今日不正好给宫里头添了几位侍君?”
温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不过是顺了一些人的意罢了。对他们没什么意思,宽待着就是。”
“罢了,你陪我走走就好。”
夜露浓重,温浨怀揣着心事走得慢,只有一些晚来的冷风能让她心绪清醒。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逛了大半个燾玉宫。不得不说,这燾玉宫不愧是废了银子修建的。
虽说无天子的居所那样恢宏大气,但胜在精致华美。佳木茏葱,粉墙环护,绿柳周垂。数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走廊,宫殿上头的琉璃瓦顶与月光两相辉映,流光溢彩。【注1】
温浨不知不觉便行至一片竹林间。修长的绿竹环绕着一处玲珑小巧的院落,汩汩涌出的溪流穿插于竹林深处,真像古书中圣贤所隐居的地方。
抬头便能看见一个牌匾,上头用行楷工工整整地写下——竹坞阁。
“竹坞阁?”
温浨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位少年清冷如月的身影,看来自己随手赐下的这院子确实很衬他。
“娘娘可要进去坐坐?”
阳春观察着温浨的脸色出口询问,她以为太后今日对那位贺侍君的态度到底与他人不同。
温浨略略思虑了一下,她看得出贺峻霖不甘心做一个遭人诟病的男宠。自己本就是出于善心帮了一把,毕竟若是留不在这燾玉宫,谁知道他们的下场会如何。
何况谁又能保证,他不是丁程鑫与宋亚轩送到自己身边的一枚棋子,她才不会傻到对埋伏的敌人托付真心。
相安无事就好。
“不必,走吧。”
温浨冷冷地开口,转身欲离开。身后却传来脚步声,只听一道凉薄低柔的声音叫住她。
“太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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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这段参考了《红楼梦》中对大观园的描写
天坑患者我在考虑需不需要出一篇关于温浨前半生经历的番外。
天坑患者在别人的印象中,温浨作恶多端。不可否认她确实做过很多害人的事,但更多是出于上位以求自保,而且很多其实都是被泼的脏水。
天坑患者只能说,温浨不是真正的恶人,但也不是干净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