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尚许似有所觉回眸向马车外看去,少顷,一抹黑色身影闪过,是林宿。
这孩子怎么跑这来了?不怕被人抓了放血吗?
尚许的神精又绷紧了,少年的身影如风,穿梭于草丛之中,马车上之人,微愣:他在追车吗?
林宿也觉察到了他的目光,侧目,漆黑双瞳落在那人温润如玉的面庞,尚许在窗口扶着颊,如水般澄澈温柔的目光静静注视着自己,沉稳温润的眉间好似挂上一抹无奈与关切,林宿双目微微大睁:“你——”愣神之下,脚尖卡入突起树根,由于奔跑惯性过大,他直直栽进树丛中,马车依旧行驶着,将他抛于后方,尚许探出头来一双明眸张望他,见那少年重新站起才放下心来。
“师兄?”清泠的声音,萧若缕面上看不出情绪,似一尊玉像。以他的修为应也觉察林宿的存在,尚许摇头,轻笑:“无需在意,他并非极恶之人。”萧若缕应声:“全听师兄安排。”齐北不解,也不知如何开口,尚许又是一笑:“一位故友。”
不过他为什么追着车跑?
【他在跟你。】
我?
尚许略感诧异,跟我做什么?虽然我这副身体是长得不错,但追小姑娘就算了,你怎么觉得他在追我而不是女主?
【直觉上,谁让你说是他父亲故友,缠上你了。】
尚许:我这不是当时为了哄他别乱跑,编的吗?而且他当时也没信啊。
林宿坐草丛中冒出头来,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眼前好似又是那人如月光般皎洁温柔的笑颜,他愣愣的盯着远去的马车,心中莫名生出一丝落寞。
这水云宗掌门当真是传闻中的温和,倒也是第一个对自己笑的人,如天边的圆月,撒下的洁白月光。带着无尽的温柔缱绻,从未见过,一见便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若他当时所言属实,自己寻他救助,是否能不再过此颠沛流离的生活?可若他是骗自己的,那又该如何?林宿知晓不该用自己的命去赌。可,司若迁此人他还是不自觉去信任,这倒底是为什么?分明,他与自己非亲非故,为何在马车之上为护自己而受伤,仅仅因为他与父亲是故友?下乱葬岗之时,飞身护他因此染上鬼气,仅仅因为自己只是个孩子?
林宿年纪不算小,一般在世家之中都可独当一面的年纪,他不是齐北,有深厚的家族背景,他只是一个家族被毁的弃子罢了,这些年受尽了冷眼,倒是第一次仅因为自己是个孩子被人保护。司若迁不似他的爹,把持着修仙者风骨,不苟言笑,纵是面临魔修攻城,也站于最前方,被砍杀于他眼前,血缘至亲死于面前的滋味,太过绝望了,林宿一辈子也不想再去回忆。
而那个人不同,他温润如玉,似是天上一轮明月,撒至人间的那抹皎洁月光。是人世间不可得之温柔,他很傻,傻到费力夺了灵草却转头给了被他所护之人,傻到为护一名素未蒙面的邪修撞伤自己。林宿在他身边第一次感觉到被偏爱与保护是什么。父亲让他自立更生,母亲要求他成长。家族灭亡后更是无所依靠。
或许,他并不傻,是自己傻,傻到去追马车,傻到因为他朝自己一笑,就忘了路该怎么走。
若非瘟疫之事不可怠慢,尚许倒也想去安慰安慰这孩子的。
【过度溺爱不可取,他自己不会爬起来吗?】
尚许:没得良心的系统,人家己经够苦了,安慰都不行吗?别人家孩子自个摔的,他因为看我发现他,被吓到摔,安慰都不行吗?
【……】齐夭一时没了声音。
【你高兴就好。】
尚许轻笑,坐姿端正,温柔双眸看向窗外:“差些便到了,”手抚上昏昏欲睡的云巧巧柔顺发顶,回眸轻声“巧巧乖,先别睡。”
纵然多年后,云巧巧成家生子,也依旧忘不却那句温柔到骨子里的话,以及那只白玉的手轻抚过她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