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丽对于奈布居然能少有的出现在生还者的阵营中这件事感到万分欣慰,毕竟这样可以让她难得的减去很多工作量,然后她就能有更多的空闲时间享受她最喜欢的羊奶茶了。或许还能叫上薇拉和艾玛她们一块开个茶话会......这样就明显要比以往要轻松惬意的多。
艾米丽这样想着,然后就望见了云觉得诺顿身上大片的烧伤瘢痕上叠加的的伤痕,以及其泛着极浅淡暗紫色雾气的印记,让她太阳穴不由得突突的跳了跳。
.....看来又得找菲欧娜他们帮个忙了。不过好歹比奈布那家伙要好办不少,尽量加快点办应该还是有茶话会的时间吧。艾米丽无奈的自嘲着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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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顿做了个很长的梦,一个关于他过往的梦、
他梦见他还呆在那段被自己尘封许久的记忆里,梦见他还在那个被大爆炸影响而涌入大量地下水的阴暗潮湿的矿洞。周围低仄不安的气氛一滴一滴渗透进他的心里,身侧被啃食不多的尸体散发出会招致苍蝇蟑螂的气味。即便如此,闷热的洞穴里却只剩下隐隐约约的水声和土块塌落的声音。然而诺已经分辨不清耳边萦绕的到底是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还是从被搅成一团浆糊的大脑里发出的不存在的嗡鸣。
也分不清从嘴角滴落的液体到底是皮肤里析出的汗水还是因为太过于饥肠辘辘而过度分泌的津液,又或者是彻底背弃了人类道德后咽下同伴的软糯血肉,被遗留在嘴边未完全干涸的猩红。
眼前早已一片模糊,身体甚至连支撑他继续待在这个唯一的小平台的力气都没有。后背、脖颈和脸上的烧伤始终在发炎流脓。他连仅剩的痛觉都已经失掉了,满心只剩下对死亡的祈盼。
他甚至觉得不论是呆在这儿还是就这么跌进水中,他的终局都只有一个——浸泡在大量的水汽中因为缺氧、绝望和饥饿死去,尸体像旁边的那一具一样,一点点肿胀腐烂。最终成为连最卑劣的小爬虫也不愿意为了填饱肚子而前来啃食这样口感像极了被久泡而变成的面团糊糊般的一滩烂肉。
这个梦太真实,太可信了,真实到死亡触手可及,和他的记忆保险箱里的那段一模一样。
然而就这么突然的,差点就没坚持到“获救”。准确来说,他醒了。诺顿差点在这个绝望的梦境中溺死过去。
诺顿的大脑在睁眼的那一瞬宕机了几秒,然后一眼就望见了雪白的床边蜷缩的褐绿色。
略显破旧的衣摆上尚且沾染着黑褐色的血迹,青涩的面颊埋在臂弯里看不见神情。这个让他一眼感到很眼熟的人睡得很熟,不知是本性如此还是之前太过劳累,他连诺顿已经坐起身来了的大幅度动作都未曾察觉。诺顿的记忆仿佛在方才全面停工,即使熟悉但硬是叫不出有关他的任意哪怕一个字。
他还未曾从梦境中脱离,即使那印记早已在不知何时被全面祛除。
呆滞的又在病床上坐了半晌等待记忆逐渐回笼,诺顿这才断断续续的回想起这个在上一次比赛中被他强行送出庄园的前辈——奈布.萨贝达。
因为他的缘故,奈布前辈身上并没有当时比赛中那些碍眼的伤痕。
诺顿这么想着,心里有几丝莫名的自豪和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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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这么说,奈布睡了多久,诺顿就看了他多久。
“......诶,我睡了很久吗。抱歉啊...明明是来照顾伤员的,没想到居然变成这个样子。“
诺顿缓缓的坐起身。他有点疑惑的望向奈布,就好像他刚刚说了什么令人不可思议的话。
奈布被这个眼神看的有点发懵。勘探员沉默了一会,奈布听见他说:
“没必要。”
......啊?
奈布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场比赛里自己救人的行径还是刚才自己道歉的话语。但他想了一会。或许是偏向后者多些,毕竟那听上去实在有点过于无厘头。
等等,就算要道歉也应该对于比赛中自己没能保护好队友的行为道歉!因为照顾伤员睡着了就说对不起什么的听上去真的蠢极了......
于是诺顿就看到了奈布因为自己下意识的四个字而陷入懊恼。
他有点无措,连带着靠在墙壁的身体都有点僵硬。然而这一切落在奈布的眼中所代表的意思是——因为自己,诺顿生气了。
病房里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这个时候,艾米丽走进门打破了寂静,手里端着药膏和绷带。
“两位都醒了?我说奈布,居然逃出生天了?多多保持,你的伤口在我这很难处理......下次保护好自己,至少不要受那么多伤了。”
奈布望向艾米丽,心底的后悔和慌张因为她的突然出现稍稍消散了一些,紧随而来的是他的面上开始有点发窘发烫。他扯了扯兜帽的帽檐使其勉强遮住了眼睛,抿了抿唇轻咳了两声。
老老实实躺在病床上的勘探员默不作声。即使从医生的语气中能听出这只是医护人员对伤患正常的口头关心,但她最后半句落在诺顿耳中还是使他胸腔里酸意上涌。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情绪是毫无缘由的,但他忍不住总要去想。他大概能意识到自己对奈布是什么感情了。
艾米丽上前给他换药时,诺顿没有表现出任何与刚才有关的情绪变化,只是乖乖的任由人给他解开染了大片暗红的绷带。
换好药和绷带顺带处理了一下伤口以后艾米丽就离开了,病房里再次只剩下奈布和诺顿两个人。
“诺顿。”
“?”
本要脱口而出的话语猛地哽在喉咙口。诺顿疑惑的望着奈布犹犹豫豫的似乎很想说些什么的样子,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想说......什么,就说。”
诺顿皱着眉头开口——吐出了几个字又突然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冲,于是顿了一下放缓了语气,说出了剩下的四个字。
“唔......没什么。”
奈布更犹豫了。咬了咬牙最终什么都没说。
耳尖红的要滴血,但诺顿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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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奈布在比赛中开始有意无意的躲着诺顿。无论是开场不小心撞脸,还是救人时偶尔擦肩而过,他总是抿着唇不说话,躲躲闪闪的不敢对上诺顿深不见底的探究的眼神。
就连平日里见到奈布的机会都减少了许多。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从那时过后沉寂下来了。
诺顿有些不甘心。
明明才刚有了那么一点点进展,怎么可以就这样尽数归零。
恰好,听说自己和他下一场的比赛又是梦之女巫。或许能借此还掉一部分答应她的条件,也顺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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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上次交易时伊德.海拉悄悄种在诺顿身体里的印记种子,因此她十分轻松的在比赛开始不久就循着印记找到了诺顿。
心脏简直要跳出喉咙口,庄园特殊机制让因监管者靠近带来的恐惧感在脑海中炸裂。诺顿强行压抑下由于紧张而颤抖的躯体,镇定下来等待了片刻。
“坎贝尔,你觉得应该怎么做能够让我一定能获得这场比赛的胜利?”
那股强烈的恐惧感蓦的消失,从身侧的虚空里飘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诺顿怔了怔,犹豫了片刻没有开口,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伊德也不急,她相信勘探员不会让自己等待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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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明明前几次的比赛诺顿的牵制都十分出色,为什么这次......
奈布愣愣的回想着“勘探员-倒地”的那条消息,连手上早已接连炸起电火花也没有注意到,甚至因此错过了最佳的卡半救援的时间。
望向海伦娜和薇拉先后发来“别救!保平”的快捷信息,奈布烦躁的扯下兜帽抓了抓头发。
“站着别动!我来帮你!”
另一头,诺顿安静的坐在狂欢之椅上,全然不顾耳边传来滴答滴答的倒计时以及嘶嘶的引线燃烧声。他只因为荆棘陷入肉里而感到不适,却也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他转头朝信徒身后开口说了几句话。过了一会,诺顿心底有什么感觉消散了。他知道伊德.海拉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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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梦之女巫的实力确实很强。奈布才把人救下来不久,她已经两头兼顾着把薇拉的香水耗去了两瓶,而海伦娜拖着受伤的身体往海边慌忙奔逃。
至于等治疗好了诺顿——海伦娜已经倒地,薇拉则被闪现打残,废掉了仅剩的一瓶香水。
奈布看着场上残局头痛不已。
诺顿看着再次一个护臂冲刺前往救人的褐绿色身影,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并没有停留太久,他等到奈布消失在浓重的水汽时转身朝薇拉发出求助信息的方向奔去。
就算要使绊子也不能太过于明显,否则会让他讨厌自己的。所以多少还是要为团队做点贡献。不过没关系,这点贡献很快就会被突发状况覆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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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