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淮的葬礼是在周日草草办完的。
天公不作美,在这个不太值得庆祝的日子放了个大晴天。
明晃晃的日光照在逝者照片上,十五岁少年的笑容被永远定格在那儿,玻璃片将阳光反射得刺眼。
无人知道他已经去世,只有夏末依旧炎热的风轻轻吹拂。
太阳实在太刺眼了。
但说左淮死了,但好像又没完全死。
他站在自己的遗像前默默放下了一束花。
他直起腰,凝视着黑白照上眉眼清俊的男孩——他平静地看着照片外的人,嘴角微抿,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那双眸色极淡的眼里看不见喜怒哀乐。
良久,左淮深深地呼出了口气。
空无一人的墓地里,这是个与遗像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默哀。
尽管是大白天,却还是有点儿悚人。
然而当事人还依旧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
讲个笑话吧。
左淮,男,十五岁,于先天心脏病去世当天穿越了。
事情还要从昨天早晨说起。
胸腔中跳动着的定时炸弹是不确定因素,自出生后便时刻绑在了男孩身上,缠得他与身边的家人都喘不过气。
日子一天比一天都要清醒,身体却在渐渐衰微。
如同很多患者一样,他的心脏没能得到好转。
也不如其他特别患者一般,没有得到一颗匹配的新心脏。
父母相继离开,左淮由爷爷抚养长大。
病情还在恶化,直到这颗病弱的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艰难了十五年的生命才完全消失。十五年来平淡如水,他像最普通的人一样悄悄离开。
可老天爷像是在开玩笑一般——
左淮在自己病逝后从床上爬起来时还是蒙的。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摆设和陌生的气味。
昏暗的灯光和不整洁的陈设都在告诉他:这不是自己住过的地方。
我不是死了吗???
微弱天光自窗外射进一道窄小通路,卧室里凌乱潦草,头顶鸡窝头的少年坐在床上呆了整整十分钟。
直到六点一十的闹钟将他从呆滞中叫醒,左淮这才反应了过来。
他伸手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手臂——很疼。
所以不是梦。
他真的没死。
这个十五岁的男孩脸上逐渐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丁零当啷的闹铃还在响着,左淮连滚带爬地从床上翻下来,从床头柜中找到了响个不停的手机,摁亮了显示屏。
二零二零年六月三日,昌安时间六点一十分。
而他所处的时间分明已经是十年之后。
并且他所待过的世界中,分明没有“昌安”这一城市。
左淮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栋房子中除了自己没有别人,安静得可怕,尤其在拉上窗帘不开灯的情况下。
似乎这副身体原主一直是独居。
左淮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闷在这间小卧室里。靠着桌上的一台电脑、手机,以及房间里胡乱堆积的疑似日记本的本子中,勉强拼凑出了原主的身份。
姓名左淮,十五岁,西川市民,就读西川一中高二年级,七班。
年龄:十五岁。
性格未知,家世未知。
原主有记日记的习惯,虽然每天写的东西并不多,平均下来每日不到二十字。但每一天都有,不落一日。
日记截止在六月一日,这就是前天。
·
六月一日,晴。
她今天又去琴房了。
我没找到她。
·
日记中关于“她”,左淮目前还没弄明白是谁人,只是在满篇字句中时不时能捕捉到这个字眼。
六月二日的日记却是一片空白,左淮对此感到略微疑惑。
总之,他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