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看了眼宸熙,然后对大家道:“多谢。”
云清泽与司空无恙飞身上前,俩人一齐对姜嬣道:“还请祭司大人,授课。”
“授课?”姜嬣歪了歪脑袋,奇怪道,“授什么课?”
云清泽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道:“我们决定,跟随巫姑大人,去参与学宫祭礼,但是……但是……”
姜嬣只好把目光投向了他身边的司空无恙。
司空无恙捂着嘴笑道:“我得了朝颜剑,从里面悟出了许多东西,阿泽也是,但是他……不会剑舞。”
南宫非乐接道:“是啊!司空姑娘要学的,我和南宫木晴都可以教她,她天分很是不错。可是,大司命剑舞,我们……”
我们不会,这是未尽之言。
说出来的确有些丢脸了,但姜嬣明白了。
她们几个都是女孩子,去教云清泽那杀伐凛冽的大司命剑舞,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剑舞,一般重柔美,少杀伐。
司空无恙学的少司命之舞就是,飘逸如浮云流水,轻缓柔美,神圣不可侵犯。
可是大司命剑舞,却没有那种柔与美,走的是刚猛霸道的路子,凛冽、重杀伐气,神圣而庄严。
所以无论是南宫非乐还是南宫木晴,她们都教不了、也教不来云清泽。
而云清泽自己,过去这么多年,他从未接触过此道,要让他一夕之间就练成,的确是太过强人所难。
然后,他们就带着这个理由,顺理成章地来找姜嬣取经了。
姜嬣也是服了,默默看了眼宸熙,问:“神尊大人,也不会吗?”
宸熙扯了扯嘴角,道:“是啊!我也不会,还请祭司大人,不吝赐教。”
其实最开始,云清泽没有想过要找姜嬣求助。
就像过去那么多年,他从来不知道,江宸熙不止是江宸熙一样。
他,和忘忧宫的他们,也从来都不知道,姜嬣除了是轩辕守墓人意以外,她的过去如何,以及她究竟是谁?
直到南宫非乐说:“自从千年前,灵巫一族奉命守护灵巫古树后,灵巫族人,就全部回了灵巫古境,从此以后,这世间,再没有纯正的祭司了。现如今,灵巫族人人各司其职,眼下最快能找到教你教你大司命剑舞的人,唯有祭司大人。”
云清泽:“祭司大人?”
南宫非乐:“在灵巫一族,能被称为祭司大人的,只有灵巫之主,祭祀法坛之神,端沐臻。”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在场的人,几乎都明白了。
因为在南宫非乐刚出现的时候,她只唤了一个人为“祭司大人”。
甚至包括钟离清和、慕容暄妍等人,也会隐晦地唤她祭司大人,就好像,她还有更为令人惊讶的身份,但其他的身份都不足以用来形容她,或者说,是其他的身份,不能说。
唯有“祭司大人”,这个被特定的人知道,大家齐齐心照不宣地唤,却又不会引起旁人的猜忌。
时间这样紧迫,但他们却没有人说要放弃,或者是不去了。
姜嬣没有年轻的体魄,没有热血沸腾的力气,但她依旧会为了某些人某些事奋不顾身。
他们还这样年轻,又何以不拼尽全力?
这天下间的你争我斗,争的无非是富贵利益,夺的大不过权势地位。
可他们此行,却不为利益、不为权势,只为……守心中之道。
世间多少人,千万模样,万种心绪,有的人可共富贵却始终不能共患难,而有的人,可共患难却做不到共富贵。
人啊,弱小孱羸的时候,如果意志脊骨不支撑着我们,那还有什么能够拯救我们呢?
我们为什么要亲手给自己的生命种下遗憾?
我们为什么要不去拼不去闯不去制造奇迹不去创造可能?
我们这样努力地活着,努力把生命活出自我,活一份洒脱心安,得一份从容坚定。
那些生命里不该有的遗憾落寞,我们要用亲手铸造的辉煌。
当你在正义中崎岖坚定的前行时,终会有无数的光在你身后亮起。
春寒料峭,姜嬣却满心温暖。
夜里世界归于平静,但命运的齿轮并不会因此停滞不前,要来的总归是会如约而至。
“好!”姜嬣冲南宫非乐深深看了一眼,然后冲大家点点头,对云清泽道,“借剑一用。”
云清泽闻言,毫不吝啬地将手中的剑递了出去,姜嬣刚想取却被宸熙阻止了。
姜嬣不解地看他。
宸熙只好对姜嬣解释道:“司命神剑,唯有司命之神可掌控。云小公子如今还不是大司命,没有完全掌控这把剑,贸然靠近,可能会伤到你。”
姜嬣默默移开视线,道:“多谢神尊大人指点。”
她始终没有动手,也没有接过宸熙手中的无忧剑,反而坐在了高台边缘,靠着柱子,抬手奏乐。
轩辕煜睿来的时候,远远便看见了高台上的那人。
不知怎么的,轩辕煜睿忽然想起来他小时候,姜嬣名声还好的那些年,世人对她的评价。
清纱遮面,青衫素袍,箫声泣血,凌霜净世。她是轩辕王国神秘莫测的大祭司阁下。
这么多年过去了,世事无常,人亦在变。
但似乎,只有她,从未改变。
她还是她,轩辕王国神秘清冷的谪仙祭司。
箫声响彻整条街,而高台之上,云清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面前幻化成形的剪影。
“这是……”云清泽不知所措。
宸熙对他道:“不是要学习么,抓紧时间。”
言罢,宸熙去了姜嬣之前坐的地方,袖袍一振,席地而坐。
琴箫合奏?
南宫非乐先是有些惊讶,而后了然。
多少年了,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听过他们合奏一曲。
琴音袅袅,箫声潺潺,云清泽立于一旁,看姜嬣造的与她模样一般无二的剪影舞剑。
她手中只有一管长箫,刺出时凌厉丝毫不输剑之凛冽。
剑动如星辰划过,变化万千又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一招一式皆是娴熟于心的灵动,瞬息间司命之神的壮美与庄严、自信与和力量,在雪地里绽放。
力与美尽在一翻一转的剑尖盘旋,云清泽能感觉到,她的剑舞给人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让人陶醉其中,仿佛置身于一个新的空间,心生敬畏和向往。
这样华丽壮美而又不失技巧与力量的剑舞,赢得了所有人的震惊和掌声。
果然啊!她是天生的灵神,即使光环不再,记忆尽失,灵力尽毁,但病躯从不掩傲骨。
光明女战神的光芒,从不曾被磨灭。
轩辕煜睿看着高台之上的那个剪影,久久移不开视线。
蕴含磅礴气力的剑舞,随着动人的乐章而落幕。
姜嬣放下寜冰月箫时,冷酷里透着无辜的眼神,这让轩辕煜睿开始明白,年少的轩辕君烨为什么会在万千人中选中姜嬣,并且至今对她的背道而驰无法释怀。
这个人,神秘清冷,纯粹不染尘埃,遗世独立的她,让所有尘世淤泥里打滚儿的人望尘莫及,却又忍不住地靠近。
她太好了,永远无瑕,不被世俗浸染,这也或许就是轩辕君烨后来疏远她、忌惮她,甚至不愿见她的真正原因吧。
这个世界,鱼龙混杂,年少的人或许只知非黑即白,喜爱上这样一个纯澈无暇的人,长大后大家都在泥地里打滚儿,不免染上世俗。
可这么多年,只有她依旧洁净,怎会不让人心生妒恨?
直到此时此刻,轩辕煜睿也真正明白了,为何轩辕君烨会如此惧怕姜嬣。
轩辕王国建国十年,却从未有超越姜嬣的让他产生威胁之感的存在。
王国上下,多少慕名而来的奇人异士,多少天潢贵胄。
他们能达到的,也只有惊艳人的眼球,也只有凌驾于平庸之上。
唯有姜嬣,才是那个缔造传奇的人。
“可学会了?”云清泽还沉浸其中,冷不丁听见姜嬣清清冷冷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
云清泽回过神来,尴尬无比地看着姜嬣和大家。
原来刚才那不是演示,而是和平时一样,正儿八经的教啊!
可是……可是……
他刚才,只是看了一遍而已啊!
而且还是带着欣赏的目的。
连门槛都没有摸过,能学会?就离谱!
云清泽想了想,极力吞了口口水,道:“可否,再来一遍,我……”
“没看清。”这一声,如蚊子般微小。
其实吧,若是如平时一样,枪法、拳法之类的,他确实可以,但……
他于祭祀法坛一道,确确实实一窍不通啊!
姜嬣:“……”你真是好样儿的。
姜嬣显然已通过他的反应,对他的水平有所了解,便道:“学宫祭礼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主祭与陛下身上,其他人只需走完全部流程,不出错别露馅就可以了。”
其实,并不是姜嬣对他高要求,而是,云清泽本就少年天才;加上姜嬣看过司空无恙,司空无恙倒是得了朝颜剑后,学得飞快。
那么,同样是司命之神转世的云清泽,也该有此能力才是,没想到棋差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