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一族,背离世代相传的职业,反而去做一件他们原本不擅长的事情,本就是为了掩盖曾经的秘密。
而她是祭司,轩辕煜睿与她接触越多,这个秘密,就越会越危险。
南宫木晴:“而众所周知地,祭司,是没有办法成为祭品的。”祭祀法坛上的祭司,他们是灵媒,是维系祭祀进行的使者,成为不了祭祀的祭品。
轩辕煜睿的身上,一半是轩辕一族的血,而另一半,流着一半南宫家族的血,他可能会成为祭司,但……他成为不了祭品。
而轩辕君烨很可能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没有阻止姜嬣带走轩辕煜睿——因为这个孩子,注定不能为他的宏图伟业做些什么。
但南宫白笙是轩辕煜睿的亲舅父,他的妹妹就是因为轩辕古国君王的狼子野心而亡。
所以……他不可能想轩辕煜睿,跟着轩辕王国大祭司。
那太危险了,也太过可怕。
南宫白笙太害怕了,他害怕,南宫家族的秘密,会暴露于人前,他害怕……南宫家族,会成为刽子手,成为那个千古罪人。
他也害怕,轩辕煜睿会成为祭司,会……成为那个……轩辕君烨宏图大业的……执行者。
一旦南宫家族世代祭司的秘密传出,那么……轩辕君烨要做的那件事,他一定会要求轩辕煜睿或者……南宫家族来执行。
所幸,轩辕煜睿在姜嬣这里长得很好,也没有人知道南宫家族的秘密。
这时候,南宫木晴才明白,年少时她选择日后要做祭司,父母会那样震怒,甚至不惜断绝亲缘关系;她为何,会被那样决绝地逐出家族。
南宫木晴对南宫非乐道:“或许,陛下早就知道这一点了。”所以,他才会那样及时地,救下无家可归的她。
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姜嬣便对南宫木晴道:“那你就不要回去了,留在这里吧!剩下的事情,我来。”
南宫木晴摇摇头:“如果是别人,可以,但我不行,我是轩辕祭司阁的主事人如果我离开了,那其他人呢?”
姜嬣没再说什么。
南宫非乐也没再说什么。
而是看向了沈玉。
沈玉无奈道:“看我做什么?”
司空无恙:“命运女神,神族大司命与少司命,必须回归九天吗?”
她其实想问的是:如果,大司命与少司命,没有归位,又会如何?
沈玉叹了口气:“大司命与少司命,原本就是司命之神,是命运之轮的……守护者。”
云清泽:“所以,传言是真的,你要我们,陪你去找命运之轮?”
这下,沈玉有些诧异了:“你们……不知道?”
司空无恙:“知道什么?”
沈玉苦笑,终于看向一直在沉默的宸熙:“神尊大人?”
宸熙瞥了一眼他,凉凉道:“你不是走了吗?”
沈玉一梗。
不是你让我等颜氏沐辰和夜辰的吗?
但这话不能说,说了宸熙肯定会勃然大怒。
沈玉只能道:“有些事未了。”
说着,白泽载着夜辰回来了。
同样来的,还有和魔邪打了两架都胜负未分的风青奕。
宸熙警告地看了沈玉一眼,道:“无论是云清泽,还是司空姑娘,他们的命运,都该他们自己来选择。”
沈玉:“小神明白了,多谢神尊指点。”
待夜辰跟宸熙禀报过他所得知的消息后,夜辰便与沈玉、颜氏沐辰,回了神界。
而云清泽与司空无恙,接了与他们神魂相连的司命之剑,却留在了忘忧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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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熙重塑了忘忧宫,包括忘忧宫的里里外外,自然也包括……忘忧宫外的那片……白梅林。
轩辕君临出法阵的时候,感受到了与方才一样的寒冷。
吹过的冷风,也熟悉得令人头皮发麻。
轩辕君临实在想不起来,轩辕君烨的轩辕王国,会有什么人,要见他。
而且,姜嬣还那般笃定地告诉他,他会因为这个人,改变心意。
轩辕君临有点好奇,这个人,究竟是谁?
轩辕君临顺着这里唯一的一条道,往上爬了不过百步,便远远闻见了花香。
抬眼望去,面前盛开的尽是玉琢雪塑的白梅。
雪中白梅,号称冰雪仙子,临霜盛开,傲骨幽香。
轩辕君临步入这片白梅林的时候,才发觉,这里,真的有冰雪仙子。
那人就坐在一片白梅枝干上,薄薄一片,仿佛风一吹就消失不见。
她浅笑着,捧着一本书,读得津津有味,待轩辕君临停下脚步的时候,合上书页,道:“我在书里遇见了很多人,但他们都不是你。”
轩辕君临:“话本子里的故事,怎能当真?”
那人便道:“如果我说,我是画中仙,你信吗?”
轩辕君临郑重其事:“我信!”甭说画中仙了,就是天上月,镜中神我都信。”
可是那人听了,却十分哀伤道:“可我,既不是画中仙,更不是天上月、镜中神。今日之前,我只是个剩半缕残魂的孤魂野鬼。”
轩辕君临只是看着她,等她讲。
她道:“是姜嬣救了我。”
轩辕君临蹙眉:“她明知轩辕君烨对她忌惮不已。”
“是啊!她知道。”她道,“可,那又怎样?没有谁可以改变她的心意和做法,轩辕君烨也不能。”
轩辕君临点点头,同意道:“这倒是真的。”姜嬣这个人,他印象太过深刻。
他有今日下场,毫不夸张地说,她有一大半儿的功劳。
轩辕君烨前有南宫白笙这个阵前元帅坐镇,后有风谨辰和雪如歌这两个巫山神女的两个高徒掠阵,但轩辕王国与轩辕帝国实力不相上下。
能让轩辕君临在短短几年里一败涂地,让轩辕王国重现昔日轩辕古国的辉煌,这一路为轩辕君烨保驾护航的人,从来都是那个人群中最不起眼的姜嬣。
有些人,第一眼就惊艳捉人眼球,但实际上,空有其表;而那些乍一看平平无奇的人,等放平心态再细瞅,那些曾经被忽略掉的细节,触目惊心。
姜嬣就是这样的人,一个平平无奇的凡女,却有着最为特殊的存在感。
她对轩辕君临道:“我已经死去很多年了,尸骨无存,连魂魄都受了诅咒,残缺入不得轮回。我本该消散于天地间的,但奈何怨气可能真的太重,惊动了她。”
“那年,轩辕王国将立,她在轩辕古墓后的山巅,建立了忘忧宫,她将我之残魂从轩辕古墓带回了忘忧宫,那里的冰天雪地才让我这一缕残魂给有了栖身之所。”
轩辕君临蹙眉,不悦道:“这些年,你一直侍奉在她身边?”从前,她可是高门贵女,甭说十指不沾阳春水了,就是喝口茶都有人专门揭开茶盏送到她跟前。
哪儿像现在,他第一眼见她,险些没有认出来,毕竟……她与记忆中,相差甚远。
轩辕君临的不悦,她自然也注意到了,苦笑道:“没有。姜嬣很忙,我不常见她。”
轩辕君临没再说什么。
她道:“其实,在忘忧宫,我连个吃闲饭的机会都没有,就是个毫不起眼的影子。忘忧宫不是王宫府邸,没有侍从主子的阶层等级之分,在那里的人,什么都亲力亲为,当然互帮互助也常见。”
“虽是影子,但他们的习惯同样也浸透了我。”她抬手,幻化了茶盏,她捏着茶盏,徒劳地得闻了闻茶香,但看神情就知道,她很愉悦。
忘忧宫的确是个神奇的地方,那是片净土,虽然冰冷得出奇,但却能改变一个人。
冰天雪地和时间一样,都是最是能磨人性子的。
在忘忧宫待了这些年,她真的变了好多。
加上她就是个剪影般的存在,除了陪人说话,既不占地儿也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她知道他可能不信,也是,那时候,堂堂轩辕王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祭司,居然会注意到她这样一个毫无用武之地的废物。
但事实如此,胡编乱造只会更离谱。
她摊了摊手,道“怎么样,很失望吧?”
轩辕君临嘴唇翕动,却始终没说出来什么。
“我非人非鬼非仙非神非妖非魔,就是个脱离冰面的有意识的小傀。”
江宸熙重塑了忘忧宫,她的魂魄也得以重聚,但……可惜的是,江宸熙说,他并没有什么能帮到她的。
“你若还需要个影子做伴儿,我陪你。若不需要,那……一路珍重。”她没有说,他如果不需要,她要怎么办?
忘忧宫肯定已经是回不去了,等待她的,就只有烟消云散……
等到风停雪歇,阳光洒下的那一刻,冰镜薄薄一层用不了一时三刻就会化。
她的苟延残喘,至此终结。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记得她了。
若不能赶在光落下前做出抉择,影子就消失了。轩辕君临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要怎么做?同你定下契约吗?”轩辕君临紧张道。
她现在算是个无主的傀儡,还是个半残不残的傀儡,但至少有一丝灵魄在身,定是与普通傀儡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