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用回溯法阵,从现了部落景象,一众孩子,目睹了一个部落在无人后的彻底消亡。
轩辕煜谦当时不可思议:“这么多?都要抄下来吗?”
姜嬣:“多吗?也许这些东西有一天,就像居民南迁后的部落一样,会被黄沙掩盖,彻底消失在历史中,再也不会出现。”
“壁画符文记录,也许有一天会完全被其他方式所代替,以后的人们真正不再需要这些古老的记述方式,但这些历史,不该被遗忘。因为有了它们的存在,文明才得以被继承延续。”
轩辕煜谦明白了,姜嬣为什么要他们多誊几份出来,是传承,是记录,是保存过去,给历史留下印记:“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保存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轩辕煜谦那时候年纪还小,不见得能多明白姜嬣让他做那些事的意义。
可现如今,忘忧宫,那个曾经给他庇护的栖身之所,已经随着各种外力的摧残,消失在了轩辕王国。
再也不会有忘忧宫那样的地方了。
而他们这些人,和被记录在册的符文一样,就是忘忧宫存在过的证明。
轩辕煜谦对顾珩道:“您是奉轩辕王君的旨意来此,要带回轩辕王族子弟,这无可厚非;但其他人,你不能带走,也不可以伤害他们。”
“作为轩辕王国的民众,在他们最危难的时候,轩辕并没有庇护他们。他们在忘忧宫长大,他们属于忘忧宫。轩辕既抛弃了他们,那么不管是您,还是轩辕王君,都没有权力处置他们。”
顾珩被说得面色如土。
轩辕煜谦:“再者,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轩辕王国皇子了,从三年前开始。”
如今留在这里的,是忘忧宫阿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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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下!”
姜嬣稍扭头,看向那个怒气暴喝的人:“是你啊……”
轩辕王国,大理寺少卿。
“刑部大牢怕是配不上大祭司,不如请你去大理寺吧?也好让大祭司感受感受,何为人间地狱。”开口的人,是御林卫的统帅,骆凡。
姜嬣直接无视了骆凡的这句恐吓,眨了眨眼,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对大理寺少卿道:“能问一下,我所犯何罪吗?”
就算是抓人,就算是莫须有的罪名,那也至少要拎出一个来看看。
大理寺少卿面若寒霜:“你不知道?”
姜嬣:“我应该知道?”
大理寺少卿:“叛国罪。”
“这样啊!”姜嬣点点头,伸出手,“可有证据?”或者是追捕令,总要有能证明的东西。
大理寺少卿脸色更差了:“并无。”他和御林卫是奉命来这里,剿灭忘忧宫余孽,并找到传说中的“命运之轮”的,并没有料想到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其实到现在,大理寺少卿还有些不真实感,毕竟,那时候他是看着姜嬣进大理寺,然后再亲眼看着她被带到城外乱葬岗的,可是……
今天,她却出现在了这里。
没有人知道她是一直都在这里,还是……刚刚……归来。
毕竟是地狱走过一遭的人了,姜嬣对他们这一套也算熟悉,张口便问:“可有画押罪状?”
大理寺少卿:“额……”你那天入大理寺,也未签字画押啊!
姜嬣:“既如此,大理寺判我叛国,便是莫须有的罪名了。”
大理寺少卿:“虽一无证据二无罪状,但有陛下王后亲证,并无错判。”
姜嬣点点头:“懂了!”这可不是什么无证之罪,而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大理寺少卿:“那么,请吧!”
姜嬣:“请稍等。”
大理寺少卿:“等什么?”
姜嬣扭头便问已蹿到顾清逸身后的顾锦汐:“我想问一下锦妃娘娘,我是要跟他去大理寺,还是……”
“跟你去天牢啊?”
姜嬣也没想到,她在飘渺圣境睁眼之前,记忆停在大理寺。
想不到,回到轩辕,第一个要进的,不是天牢,就是大理寺。
大理寺少卿看向顾锦汐:“锦妃娘娘?”
顾锦汐拿出随身携带的圣旨:“本宫奉陛下命,大理寺难不成要阻拦?”
大理寺少卿:“不敢。”
“大理寺不敢,本座倒敢。”风青奕提着镰刀,越过噤若寒蝉的御林卫,到了几人面前。
他收起镰刀,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妖界风青奕,见过……”
风青奕顿了顿,姜嬣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货一直都比较疯,她根本不知道,风青奕要说什么。
万一他说错什么,惹出更大乱子来,那可真是……
“忘忧宫主。”
姜嬣回过神,眨了眨眼,才低下头慢吞吞地把头抬起。
顿了几秒,老实道:“姜嬣,见过妖帝。”
风青奕就笑。
他红着眼,笑得张狂,桀骜。
笑得差不多了,他对姜嬣说:“好久不见。”
姜嬣猝不及防:“……”就知道。
风青奕啊风青奕,你可知道,你这四个字下去,会有什么结果?
姜嬣无奈至极:“妖帝来轩辕,有事么?”
风青奕很积极,立马就答:“有。”
姜嬣:“什么?”
风青奕扭头就指着魔邪道:“我是来找他的。”
魔邪大怒:“你胡说八道什么!”
风青奕这小子这几年愈发不像话了,行事乖张,嘴里半点不饶人。
不等俩人说什么,骆凡便抓着姜嬣问:“你认识风青奕?”
姜嬣:“……”就知道会是这样。
王畿的满城风雨,有一半,是因为妖帝入城,原本这些年,从未坐实;而今,风青奕仅用四个字,坐实了这一切。
坐实了姜嬣携同妖帝的,叛国之罪。
坐实了姜嬣的,妖女之名。
风青奕以为,他扯了个找魔邪的由头,就可以避免这一切。
只是,人言可畏啊!
有些事情,一旦有了些蛛丝马迹,那便有了理由。
一个人开始说话,一些人听,听完后,讲给其他人,再讲,再听……
期间有人添点油,有人加点醋,有人再涂涂抹抹几下……
传来传去,不出几个时辰,开始那个人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根本没有人在乎了。
大家只从各种版本中,筛选最广为流传的,然后再去说,如此往复,如是而已。
骆凡再问:“你认识风青奕?”
姜嬣:“这重要吗?”
骆凡:“当然。”
姜嬣:“可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不管骆凡是不是御林军统帅,他确不确认,都已经不重要了。
众目睽睽之下,风青奕说“好久不见”,所有人都听见了。
这也就意味着,在这些人眼中,过去那些他们听到的传言中姜嬣伙同风青奕……
这已经成为了板上钉钉的、无可争辩的“事实”。
姜嬣都已经能够想象,未来会是什么模样了。
只不过,也没什么要紧的。
从风青奕上前,要跟她说话的那一刻,姜嬣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只不过,她以为,不会到这一步。
至少,不会到,这般最差的结果上。
只是,怕什么来什么,果然没错。
罢了!无论风青奕说不说这四个字,那些流言蜚语,她终究是要面对的。
现在,只不过是添了把新柴,烧得更猛烈罢了。
姜嬣眼神示意风青奕不要再说了,然后凌空抛出一个瓷瓶,扔到骆凡手里,道:“骆大人,不管因为什么、这几年发生了什么,我都向你道歉。”
骆凡本想捏碎瓷瓶,可惜没有成功,他怒气冲冲地看向姜嬣:“这是什么东西?”
姜嬣垂眸,道:“现如今,王城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东西。”
“这是解药?”骆凡不可置信,而后立马反应过来,抽出长剑,直指姜嬣,“果然是你搞的鬼!”
姜嬣摇摇头,道:“王城瘟疫,我并没有见过,这件事,也与我无关。”
“只是……”
“帮我个忙吧!”
“我给你的瓶子里,是我的血,百毒不侵,你直接去祭司阁交给南宫木晴,让她溶于水,制成解药,分发给大家。”
骆凡:“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骆凡刚刚已经看过了,瓶子上面还特意用小法术标记了:不要去太医院。
她在质疑谁?又在怀疑谁?难不成王宫的御医们,会做对王城不利的事情吗?
姜嬣指了指顾锦汐:“我已经答应了,先去天牢。”
“王城上下的性命,不比你去天牢重要?”骆凡问她,“在你眼里,人命就这么不值一提?”
“我之前已经试过了。”姜嬣往身后一指,道,“后面跟着的,是王后派出的杀手吧?我不确定他们到底是中毒了还是染上疫病了。
“可我用普通草药沾上我的血试过了,至今未见效。”
“所以啊!”
姜嬣抬眸,望着灰蒙蒙、泪珠不断的天,道:“我也不确定,有没有效果。”
“而且,你觉得,他们要是知道,他们吃的药是来自我,他们会怎么想?”
骆凡冷笑:“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下毒?”
姜嬣抬手作邀请状:“骆统领尽可一试。”
骆凡:“那要是没有治好呢?”
姜嬣:“左右不过两个结果,你们现在还有别的法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