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清和：“我们无法判定，她到底是因为碎魂钉与噬魂锁才魂魄都散了的，还是……她原本就魂魄不全。”
“是我！”宸熙沉默许久，终是开口！
“你？”钟离清和不信，他师尊何时这般心狠手辣了！
“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慕容暄妍是出了名的端方温柔教养好，这会儿若不是钟离清和半抱着，早就动手了。
“救她！”宸熙的语气不容置喙。
慕容暄妍语气沉重：：“没有办法。”
宸熙：“你们……怎么会没有办法呢？”
是啊，仙帝夫妇，都是举世闻名的医者，医术当世数一数二，若他们都无能为力……
慕容暄妍神情哀痛：“我只是个医生。”
她是个医生，她庆幸自己是个医生，她有难，她能第一时间帮她；可同时，她也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痛恨自己不能亲手替她报仇。
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听到你的声音，那么这个人对你而言，是无比重要的。
这远比一个遥不可及的、只能望其项背的偶像，所带来的魅力要大得多。
那个人便是如此。
多年以前，慕容暄妍刚刚痛失亲友，成为孤女的时候，与那个人相遇。
那时候，慕容暄妍感激她，却又与她惺惺相惜。她们，曾经都是举目无亲、举步维艰的可怜人。
对慕容暄妍而言，她，不仅是人格魅力上的意义，还有心里慰藉和信仰希望上的，在这一点上，她远比神氏龙烨作为仙帝风烨时，这个曾经让她企及和心动的人重要得多！
“阿凝，我可以这样叫你吗？”那时候，慕容暄妍差点被人策反出卖仙界，她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也找不到可以帮助的人。她自己反抗无能，又不想背叛，所以，她找上了她。
那时候，她们刚刚认识，都算不上熟悉，在她面前，慕容暄妍举手投足，皆是小心翼翼。
“可以啊！”她笑眯眯地，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慕容暄妍的异样。
慕容暄妍认真无比：“阿凝，我只信任你。”
“嗯？”她似乎是摸不着头脑地问。
慕容暄妍：“我想……”
“你也可以信任我……”
“任何时候。”慕容暄妍盯着她，眼神真挚而纯净。
“好啊！”她笑着承诺。
“我承诺。”
“永远信任，慕容暄妍。”
慕容暄妍下决心说出来，她拉着她的手道：“接下来，我说的事情，我希望，你可以保密……”
其实啊，慕容暄妍知道，她多聪明的一个人。
一个眼神，一点儿小动作，她都会有所发觉。
她或有诸多猜测，但在她面前……她始终没问。
她从来没问过，从来没提起过。
那是她的教养和礼貌。
慕容暄妍后来才知道，那个人的情商，多多少少有些问题。
可是，在别人面前，她的情商一直都是个谜，但她在慕容暄妍面前，从来，都是那样润物细无声。
她知道那时候的慕容暄妍，是那样脆弱，那样敏感，那样胆小，那样自卑，那样可怜，那样无助。
所以，她只是安静地陪着，倾听她的心声。一点点耐心地等待，开导。
等慕容暄妍从她的蜗牛壳里出来，等她愿意，把自己，说给别人听。
她是那样温柔，给了最最自卑的人，心底里最想要的肯定与自尊。
所以后来，她们成为好朋友的时候，慕容暄妍问她：“如果那天，我没给你说那些话，你会信任我吗？”
她毫不犹豫地说：“会！”
她说：“因为我印象中的慕容暄妍，不是那样的。”
“我知道你不会。”
“我相信我的选择。”
她说得那样义正言辞，那样信誓旦旦，慕容暄妍只有羞赫地低头的份儿。
“人，总是习惯性地同情弱者。”她的声音，低沉却十分悦耳，像山涧里泠泠作响的泉水一样，带着空灵。
“可本神不是。”
“在我这里，并不存在弱者。”她看着慕容暄妍，笑容明媚而肆意，“而你，也只是一个处在暗影里，需要人拉一把的朋友。”
慕容暄妍的经历，注定了她就是一个从容且守礼，可爱而又温柔的人。
她是医者，任何情况下她都不会抛弃救人的天职，仿佛她什么时候都是怀有慈悲善心，就算是在最落魄艰难的状况下，她都能保有她自己独有的谨慎和冷静。
她细腻执着，做事稳妥，所以才深得仙帝风烨信任！
所以，钟离清和才会爱上她。
她有她自己独有的光芒。
“妍妍，每个人的一生都要经历深刻而长久的磨练，才能一步步成长，长成坚不可摧的模样。谁的成长不曾波折颓唐呢？”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想要抵达的远方。不论这个地方或远或近，只要你努力，终有一天，你会达到你想要的高度。”
那个人说过的话，慕容暄妍永远铭记在心。可是……
千年之后，在轩辕，她们再见面的时候。
她变了。
有时候，现实冰冷残酷地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她变得沉静，寡言，疏离，也更喜欢一个人待在角落。
她不闹了，也不会耍小脾气，更不会随随便便对人生气，也……不会笑了。
她甚至比从前更客气，更疏离，也更通情达理，做事永远冲在第一个，与人交流也更温和，给所有人转圜的空间余地，宁愿自己委屈着，也尽量让别人舒心。
慕容暄妍眯眼回忆了半响，她眼里的失落在睁眼的时候和面上的担忧一起敛去：“非常遗憾，她出事的时候我不在；现在，我很抱歉。”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却……救不了她……”说着，慕容暄妍泣不成声。
她擅自将现在的她们，也定义为最好的朋友，哪怕，她们现在总共只见过那么几面。
就在刚才，她忽而明白了。
那时候，姜嬣对她客气，又疏离，不是因为不认识。
尽管没有记忆的索引，但情感上的羁绊依旧在。
她那样，只是在告别，她不止是在和每一个人她认识的人告别。
她在和……这个世界告别……
带着虔诚与祝愿……
她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她不知道明天和未来会发生什么。
所以，她尽可能地珍惜，把每一次见面都当做最后一次见面。
因为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之间永远的告别。
百结忍着怒火，强压下心底所有的恨意，开口：“神尊，您……还有办法吗？”现在这个情况，百结只能寄希望于神氏龙烨。
现在，能救她的，估计只有这个人了。
她虽是那个人的守护战灵，但若说这个世界上，谁与她羁绊最深，神氏龙烨首当其冲。
不管外界如何传，不管当年他们之间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都是要等她平安后才能说的事情。
如果她不在了，那么，一切真相，就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毕竟，你才是她最亲近的人”。百结说。
这句话犹如魔咒一般，在宸熙脑海中盘旋。
他是她最亲近的人么？这点他真的不敢承认，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答案。
钟离清和拉着妻子也上前，微微颔首：“师尊。”
那些年，六界都很混乱，人人自危，人人自顾不暇。
钟离清和也不是很清楚，他师尊和那个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他知道的是，神氏龙烨只是看着矜贵冷傲；但他这幅不近人情的外表下，隐藏的是厚重的责任感与骨子里透出的温柔。
换成旁人，他可能早已不复当年的倨傲无双，气质也会在岁月的流逝中沉淀下来，但神氏龙烨没有。
他有无止境的寿数，是被时光格外优待的灵神，纵然千百年过去，他给世人的压迫力和安全感，只增不减。
慕容暄妍只是看着宸熙，并没有开口，钟离清和看不下去，捏了捏她的手，她才哑声道：“神尊，请……救她。”
神氏龙烨这个人，还做仙帝风烨的时候，曾是是慕容暄妍的顶头上司。
曾经，慕容暄妍畏惧他，仰望他；崇拜过他，信奉过他，也曾爱慕过他。
但是现在，她对这个从里冷到外的人，对她丈夫的这位师尊，她最好朋友的……丈夫，只有漠然。
她不是局中人，很多事情，一知半解，慕容暄妍对他恨不起来，但也……不像以往那样尊敬。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请求。
风青奕:“……”
风青奕其实也起来了，可他只是沉默地望着神氏龙烨。
这位怼天怼地，嘴皮子永远不饶人的妖界帝君，似乎说不出什么软话来。
而且，没有办法啊，他修的不是疗愈系法术，救不了人的。
何况，姜嬣变成现在这样，他算是罪魁祸首。
如果，我当时阻止或是带走她就好了……
这种想法，风青奕脑海中出现了不下万次。
只是，时不待我。
世上，没有后悔药。
时间的法则，似乎就是改变不了过去。
没有人，能回到过去，遗憾终究是遗憾。
在场，唯一能理解风青奕的，怕是只有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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