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姜嬣终于扭头打断她,深深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不必了。”
后来,南宫木晴主掌轩辕祭司阁多年,从未见过轩辕大祭司一面的时候,她才懂,姜嬣那轻飘飘的五个字里,是蕴含着多么浓重的失望。
“不让你为难,双重保障,诸君尽可放心。”姜嬣从南宫木晴手里接过酒壶,当场便掀了盖子喝了口,“还有,谢谢你的饼。”
“阁下日后若有空,轩辕神庙,点燃这张符,我许你两个愿望。”
“我……您住哪个宫室,我让人送一送您吧?”
“不必了。”姜嬣垂眸,“阵法时间有限,小孩子受不得风寒,诸位还是快些回去复命吧!”言罢,姜嬣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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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宫闱最高的城墙上俯瞰这座华丽庄严的宫殿群,姜嬣问:“困在这里的人,真能心安理得地安居一隅?”
她在问谁呢?
也许,现在谁都不知道,但未来,会给出答案的。
愿这座宫墙内的诸君,都能得偿所愿吧!
姜嬣最后看了眼这个由自己一手打造而成的精美牢笼,泛红的眸中敛去清明,露出微许的茫然无措来。
一路昏沉着脑袋,走走停停,携裹着一身的冰寒水汽,姜嬣竭力推开宫门,走向她的世界。
她离开的背影那样孤傲孑然,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仿佛,她不是得了自由的闲人,而是上阵杀敌的战士。
孤会赐予你王国至高无上的荣耀,我能给你最大的自由和保护就是再不相见。
姜嬣,原谅我。你属于轩辕,也必须留在轩辕,但这座宫墙内,终究是没有容下你的位置。
天光微亮之际,姜嬣跌跌撞撞离开王宫时的背影,刺落了帝王的泪珠,王国的主人孤身一人站在她刚才站过的地方,目送她远去。
年少痴梦,终是镜花水月,妄而不得。
这轩辕的万里河山,终究只剩他一人守着。万人之巅,无人相伴。
姜嬣再不入世人眼,轩辕君烨也确如他所言,做到了他允诺的一切。
轩辕王国新帝登基的第二天,用尽排场和体面,给了新后雪如歌一个盛世婚礼,并册封雪后之子,刚出生三日不到的小王子为轩辕太子。
而王国第一功臣,轩辕陛下登基时亲赐国姓殊荣的大祭司姜嬣,却在登基大典后再不露面,甚至册封礼她都没出现。
姜嬣,轩辕大祭司,她成了王国里一个声名显赫的隐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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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风起王畿-银龙少年
我在……等人,一个,连我也不知道是谁的人。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长成何种模样?
但你来了,我一定会知道,是你!
——姜嬣
因为你叫姜嬣,所以我叫江宸熙。
——归来少年
一个多时辰过去,天已经亮了,战后的人们早已重拾本业,开始辛勤劳作。
姜嬣惨白着一张脸孤零零地宫墙外,淡粉色的血珠洋洋洒洒滴落一地。
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人,却没一个熟识的,姜嬣就那样顶着漫天的雨丝,踩着一地的泥泞与落花,一步一步,走进巷子深处。
雨珠和泥巴落在湿冷的地面,每一步都像踩在了心上,涩涩地扯着生疼……
春盛花浓时节,斜风微雨落花,就是没有了赏花的人!
谁风轻云淡的背后,没有黯淡消沉呢?
谁都有,只是不为人所知。
眼前昏黑一片,额上沁出一层薄汗。
果然啊,就不能答应的,代价居然这样沉重?
可是啊,姜嬣不悔。
她有必须要守护的东西。
她这个一无所有的人,只能用自己去换取。
恍惚间,她又看到了那个人,那个无数次出现在她梦境中和画笔下的人,似是个满身清明正气的少年,又似是个沉稳内敛的青年人……
那应该是个风姿绰约的神仙人物吧?
画面的中央,那个人一身雪色,左手执长剑立在战火连天里,冲天的烈焰烧焦了周围的一切,他垂眸环顾四周,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他回头的一瞬间,姜嬣的心,蓦地慌了下……
没来由地,她想看清那人的脸,只是,模糊一如往昔,她能清晰感知的,不是烧焦的糊味,不是血腥气,而是他的悲伤。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上,她唯一可知的,只有那人神情中的慌乱不堪与茫然无措。
她忽然心疼不已,对着一个不知是谁的人。
她笃定,这个人,于过去的她而言,非常重要,重要到,时光荏苒,人已非昔,她依旧难以忘怀。
等眼前再清明可目视时,她抬眸看见了一团银色的东西,在微雨中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芒。
猛然间,姜嬣有些怯,她不敢抬步上前,不敢靠近那团银色的光。
有些事,其实没理由的。
怯意让她心生退却,浓重的花香味让姜嬣觉得眩晕,但……姜嬣只能继续硬着头皮上前。
凑近了才看清,那是一条通体呈银白色的小龙,奄奄一息地。
小龙蜷缩成一团,浑身上下就没一片完整鳞片,惊奇的是,这只银色小龙的血,竟是纯金色的,在雨丝中泛着光芒。
他伤的太重了……
只一眼,姜嬣便知道,这小龙若不再及时救治,只怕是……
要怎么办呢?
她一个毫无灵力的人,根本救不了他。
而且,她现在,也是如履薄冰啊!
不知所措这样的事儿出现在姜嬣身上,其实是很奇怪的。从来运筹帷幄的姜嬣,居然也有无从下手的一天。
对姜嬣来说,这个时间还早,现在她无所事事,不用着急忙慌赶时间,可……凭她一人之力也带不回他啊!
况且,这毕竟是龙族,属妖界管辖,她在轩辕王国的大街上大摇大摆地扛着个龙族回去,不合适吧!处理不好闹得满城风雨,指不定还会惊动宫里那位呢。
“得罪了!”姜嬣小声唤了下,而后抬手准备画个传送法阵带这银色小龙回去。
不巧的是,她抱着这银色小龙踏上法阵的时候,龙尾碰到了法阵图上她的血。
猛然间,周围的时空就像是要被撕裂一番,姜嬣头晕地厉害,眼前白花花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也许是姜嬣的错觉,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恍惚间温闻到了一抹熟悉的味道。像是凛冬的初雪那样,冰寒,却给人熟悉的心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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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交多年,缘悭一面。你好,我是神氏龙烨。”
宸熙爬起来的时候,便听到了这样一个熟悉到极致的声音。
宸熙猛地抬头看虚空之中,那是个有灵无形的人影,不论是身形还是模样,都和他一般。
宸熙问:“你苏醒了?”
宸熙看着昏在虚影一旁的女孩儿,不禁讶异:“是因为她的血?”
人影微微一笑,温柔地抚摸她脸颊,然后指着两人心口处:“因为她的心,在我这里。”
宸熙瞬间明白,震惊:“你竟是用神魂护着她?”怪不得,他的灵魂,一直处于沉睡状态。
“她神身祭六界时,把心也祭出去了,我选择魂锁八方时,留了一分神魂护着她。”
女孩儿离宸熙不算很近,近在咫尺的虚影感受不到,宸熙却是一清二楚,他半点感受不到她的心跳。
她不是人?
“确切来说,不是个正常的凡人少女。”
宸熙看着人影,无声询问。
或许是神魂之影,他的语气很是平淡:“这么震惊做什么?”
“她的确不该是个正常凡女。”
宸熙拧眉:“你能听见我的心声?”
虚影无奈摇头:“不能。”
“但你的表情,给了我答案。”
稍稍恢复了些力气,按照虚影的指示,宸熙任劳任怨地抱起昏迷不醒的苍白女孩儿,才看四周:“这里是……”
“这得你来告诉我了,毁灭君帝大人。”
宸熙看了半响,瞅了瞅怀中女孩儿手上的伤,才道:“这里,是时空隧道的裂缝空间。”他没有用“应该”、“或许”、“可能是”这样的字眼,而是字正腔圆十分肯定地说“是”。
“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空间传送法阵,才会和时间神主的血产生共鸣?”
虚影:“宸熙大人这般人物也会说谎?”
宸熙怒瞪他:“神氏龙烨你?”
“我虽沉睡着,但对外界,并非一无所知。”让他们来到此处并能相见的,传送法阵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媒介,而真正起作用的是,血。他的血。
法阵之上沾有两人的血,才会如此。
只是,神氏龙烨不明白的是,法阵怎会带他们来时间隧道的裂缝空间里?宸熙又为何要说是时间神主的血,时间神主用的明明是他的身体,那是他的血。
宸熙沉吟:“那么,这个女孩儿……”这女孩儿的脸,明显被眼前这个虚影用法术遮盖过。神氏龙烨,六界神尊,她是谁?你究竟要瞒我什么?
神氏龙烨:“她是我妻子。”
妻子?宸熙心下一凛。
六界众人皆知,六界神尊神氏龙烨早已娶妻,只是,宸熙从来不知道,那个众人讳莫如深的人,原来是她。
罪神凤兮?
果然。凤倾歌说的是对的,她真的带他找到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