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在意的，并不是他和神氏龙烨是否为一人。他的神魂，比瑞琋苏醒早得多，他和这具躯体以及神氏龙烨和谐共处了很多年。

真正令他难堪和难以接受的是，曾他在他下决心要接受这个人时，神氏龙烨不仅分走了他作为毁灭者的力量，而且把力量给了别人——他用所有演技饰演出单纯无害的模样，然后骗走他力量，真是……和某些人一样恶劣。

不经同意，用他的力量去守护别的人，这是哪家土匪头子干的事儿？宸熙当时气急，险些将这里给摧毁。还威名远扬、光风霁月的六界神尊？这就是一小人，宸熙暗暗骂了他多年。

后来，神氏龙烨神魂苏醒的时候，万分诚恳地道了歉，宸熙才消了气。

当然，威名远扬、光风霁月的六界神尊是不会占人便宜的，当时只是情势所迫。

稍稍清醒些了，作为交换，神氏龙烨也把他通行六界的玉石铺子给了他。若非他这个经营多年的产业日日有着丰厚的收益，就他现在这幅天天靠灵药吊着的躯体，指不定哪天就悄无声息地没了……

虽有补偿，但宸熙还是很生气，他是毁灭者，神源境三大法神之首，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和身份地位就算了，力量有损，身体抱恙，这对他而言，无异于最可怕的打击。

​“修罗魔神？那是谁？”冷静下来，宸熙摩挲着玉箫，问。虽有不堪忍受的事情，但他不可能永远一蹶不振。

“凤倾歌。”瑞琋神色十分严肃，常年上王者的威严，让人即使在这样的宁静下，眸子里也有一股刀削斧凿般的锐利。

“凤倾歌？”华发的少年人盯着玉箫沉吟。

“没人知道她是谁？从哪里来，只听传言说那是个戴面纱的绝色少女，一袭红衣，说话时声音冰寒冷漠。很像……”

“她？对么？”宸熙握着玉箫，放在心口。就像，那个人在他身边一样。

瑞琋点点头。“这是名单。”他将玉简凌空一摊，指着上面被圈起来的名字，“一夜之间，各仙门世家，掌门人近乎一半都死于她手。”

“一半？”宸熙神色凝重。

他果然不会不管啊！瑞琋叹了口气:“仙界现在都乱成一锅粥了，仙帝分身乏术，你真不要去帮帮你徒弟？”

好在，宸熙还是记着些人和事的，闻言只道:“连这些小事也要我亲自出手，他哪里配做我的徒弟。仙界之主是他，处理这些事情是他份内之事……”

忽然间，冽风狂卷落花，有东西破结界入了飘渺圣境，那是一只巨大的金玉色神兽，从星辰满布的苍穹俯冲直下，落入山庄便缩小了身躯。

“神兽靖玉？”宸熙扭头瞪着眼睛质问瑞琋。这飘渺圣境如今是谁都能随随便便擅自闯入了吗？

“发生了何事？”瑞琋也拧眉看着靖玉。这是神帝的神兽，断不会无缘故擅离职守的。

“陛下……”靖玉摊开爪子，里面是一堆敕神令。

“谁干的？”人前向来温文谦和的神帝陛下，一下子面庞怒火满布，凌厉霸气之让人想起了他曾还是征战六界的战神。

不怪瑞琋震怒，这实在不是一件小事啊！

整整八十一个敕神令，现在全在他面前，毫无灵气，恍若一块块灵牌，令人心惊胆寒。

敕神令是神帝作为神界帝君、诸神领袖号令众神的法器。敕神令灭，就代表，这个神位上的神，陨落了。

靖玉看了眼宸熙，低声道:“修罗魔神，凤倾歌。”一夜之间灭了仙界半个仙门，不等他们反应，又迅速灭了神界八十一位灵神。

这比起那位神氏龙烨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在六界至尊的传说里，当年，神氏龙烨曾以娲神殿风烨之名，收复仙界时，曾一夜之间走遍各仙门世家；也有传说，风烨仅凭一人，便对战魔界百万魔兵。

可是，如今，这个传说中剑法卓绝、能征善战，令仙门百家俯首称臣的修罗战神，那击退魔界大军的一人一剑！都在他面前。

而瑞琋手里八十一位灵神的敕神令，明晃晃地告诉他，有人超越了神氏龙烨的传奇。

六界至尊神氏龙烨的传说，少年仙帝风烨陛下的奇迹，是真实存在的，有人亲眼见证过的。

​ 可现在，有人不仅复制了他的传奇，而且还明晃晃地向仙神两界宣战。

时间仓促，来不及多做解释，宸熙已召出妖灵，翻身跃上白泽，洁白巨大的翅羽带起一片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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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前尘旧梦-月满无瑕

规则护着她。

有人审判她。

——月无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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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帝后娘娘宫中:

“泠月，你去查查，灵玉那边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同她讲了什么？”月无瑕一回自己宫中，便摈退四下所有神官侍从，唤来瑶池仙子。

瑶池仙子泠月应召前来，替自己的主子斟了杯茶，道:“您先消消气儿，冷静下来。灵玉那边不一定是有人说了什么。您别忘了，诸神的记忆在那次多多少少都有被影响过。”

“但是她今日的种种言辞，都像是在针对本宫，上次去，她可不是那样的。她是不是，记忆恢复了？”月无瑕头疼的紧，先前在圣女宫，若非她反应快，就被灵玉察觉到不妥了。

“圣女应该是因为神灯出了问题，才方寸大乱的。您现在可不能自乱阵脚啊……”

“可是她在圣女宫，那个人的神像前祈祷。”月无瑕是明明白白听见了灵玉在向命运之轮祈祷，但是，若灵玉真的记忆恢复，难保她不会做戏给她看。

月无瑕自言自语:“她明明都陨落那么久了，怎么还有人惦记。不在了也不安分，到处给我惹是生非。”

是啊！那个人明明不在了，却比任何人的存活感都更要鲜明。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了，沉声狠厉道:“必要的时候，夺回神灯，除掉灵玉。娲神殿如今就是个空壳子，灵玉一走，必然分崩离析。”圣女殿守护圣灵之力的光明圣女，神祭端沐臻的拥护者与追随者，的确是她一大阻碍，若不能为她所用便必须斩草除根。

“娘娘，若是惊动妖帝那边……”对于主人的决定，泠月从不怀疑，但现在事关重大，她不得不迟疑再问，“他毕竟是……”

“泠月，本宫知道，他是那个人的弟子，她死了，很多秘密肯定都在他手里。娲神殿出事，不管同他有没有关系，尽管推到他身上就是了。”

“到时候，你尽管找个由头把那傻鸟引来神界就是，既然秘密可能都在他手里，本宫不会就这么便宜他的，裂魂之术，给他们师徒都尝尝吧，可不能厚此薄彼了……”

泠月了然:“奴婢明白了。”

“咳咳……”月无瑕忽的蒙头轻咳起来。

泠月关心道:“您没事吧……”

月无瑕苦笑:“怎会没事？那个人失踪了，可这六界，因她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再说了，当年，她能扳倒那个人，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

泠月:“您的月之心，一定会找回来的。”

“月之心和夢境雨昙相连，可是如今，本宫居然找不出也感应不到她所在？难不成，真是『规则』在护着她？”

泠月:“娘娘您忧思过度了，不管是那个时候，还是现在，『规则』一直都是站在您这边，护着您的。”

看了眼时辰，月无瑕问:“陛下还没回来？”

“神灯将将陨灭，陛下去飘渺圣境寻找对策了，还未归来。”泠月继续道，“且，多位主神和副神陨落，陛下此刻应该知道消息了。”

月无瑕还是满面愁容，见状，泠月上前替她添了杯新茶:“您今日啊！确实莽撞了些，娲神殿再是破落，也有数万年福泽传承，底蕴颇丰。光明圣女是不足为惧，可您当着陛下面儿在娲神殿讨东西，陛下这些年积在心里的气儿，只能冲着您撒了。”

泠月是她本命灵器的器灵，如今以月无瑕陪嫁侍女的身份待在她身边，做了个瑶池仙子。若非这样的关系，她哪里敢说出这样僭越的话来。

“他还是不喜欢我，不管从前，还是现如今。”月无瑕脸色奇差无比，“如今换了个身份面容，我知他，竟是他不识我。战神有什么？不就是占了那副容颜？”

若非战神墨染神界长公主的身份，加上她背后有月氏一族的扶持，恐怕今日坐在神界帝后位子上成为神界之主妻子的人，就不是月氏无瑕了。

​ 泠月:“主子放宽心，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他的心，一直都在您身上呢！”

思索片刻，月无瑕吩咐:“告诉魔尊，控制好修罗魔神，别太过火儿……”

泠月:“我们要插手此事吗？这么大动静，神界置之不理未免……”

“不用，既然众神之主已经去了，那便会有人审判她的，我们就看戏好了。”规则护着她么？不，会有人审判她的。

泠月:“您费那么大功夫抽出她的一丝魂灵制成，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