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秋秋还没过头七,总警司的一切事务都已交给丁孝蟹暂代,虽然正式的文件还未下达,但众人都是心照不宣。
丁孝蟹行事严谨冷静,为人谦逊宽容,他坐到这个位置,没有人不服他的,谁都知道这是黄秋秋手下最优秀的学生,指定的接班人。
但是谁也都知道,老校长心里最喜欢的,还是那个误入歧途的混小子,敢跟他顶嘴,敢偷偷把他的染发膏换成脱毛膏,敢在实战演练中用空包弹专门逮着他一个人爆头,连他的假发套都给打了下来的混小子,然而那个混小子在他出殡的那一天也没有到场。
是夜,孟兰亭翻窗而来,红外线识别着她的瞳孔,很快通过,黄秋秋的书房门打开了,她关门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的瞳孔图像从系统中删除,黄秋秋一死,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了。
孟兰亭很快打开电脑,检索她的警员档案,她一页页地翻看,心急如焚,能不能回警局已经不再重要,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和公鼹鼠取得联系,没有身份证明,公鼹鼠不会认她。
她查到最后一页,那份资料中只收录了她是怎么被卖到忠青社,怎么一步步爬起来,怎么筹划几笔大单的,其余履历被删得干干净净,最上方的证件照,在她灿烂的笑容上打了一个血红的X。
“你不该来这里。”
一把枪抵上了她的后背,正对着心脏的位置。
孟兰亭慢慢举起双手,来人戴了变声器,只有沙哑的电子音,显然是不想她认出来。而这把枪的触感显示它口径较大,子弹必定填了不少炸药,力求一击毙命,这不是警用枪的风格,警用枪只求制敌。
她脑子里顿时飞转过无数个念头,只希望身后是个警察,这样她还有一线生机,在这生死时刻,一丝淡淡的檀香传来,她的心沉了下去,一木千金的老山檀,他是周济生的人。
“想活命的话,打这个电话,让他现在过来。”
孟兰亭接过手机,拨通了号码,然后她听见丁益蟹的声音,有些懒洋洋,有些玩世不恭。
他说,“谁?”
孟兰亭镇定道,“是我。”
他一定是皱了皱眉毛,孟兰亭想,他们之间一向只有争执,她对他做的事最多的是打骂,他听见是她应该是很厌烦的。
出乎意料的是丁益蟹没有厌烦,当然也没有很高兴,他就像对着一个普通同事那样,不亲近也不疏离,道,“济哥让你来叫我?”
身后的枪紧了一紧,孟兰亭咬牙道,“我在黄秋秋的公寓。”
丁益蟹立刻站了起来,他的呼吸声收敛着,道,“然后?”
身后的人在孟兰亭耳边轻声道,“让他过来,否则你就得死。”
孟兰亭握住手机,那句“你过来”仿佛有千斤重,压在她的喉头。书桌上是死去的黄秋秋的照片,他就像所有小警官的妈妈一样温暖,此刻正对着她微笑着,她流下了一滴眼泪,心道,你选的人,应当不会错吧。
她对着手机,最后说了一句“你小心”,话音未落,就传来一声枪响,将对面的丁益蟹震得手机一颤。
孟兰亭在将死的一刻,想不到还能听见丁益蟹的声音,也没有什么遗憾了,缓缓闭上了眼睛。她始终没能看清身后那个人的模样。
那人有些恼怒,将她的尸体踢倒在地上,简单地传了个短讯道,“计划失败,已清除母鼹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