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益蟹呆在号子里吃了十五天的冷馒头酸咸菜,每天早上还要接受两个小时的思想道德教育,其余时间都在做一些简单乏味的重复工作,比如分零件,镶螺丝之类,丁益蟹忍不住问阿程就不能搞些轻松的事做吗,比如织毛衣,阿程答曰织毛衣是隔壁女号子的活。
这样的关押对他而言实在是件痛苦的事,他一一忍了下来,只等着看能不能勾出那个内鬼,但警局里始终是一片平静,这一天是个风和日丽的晴天,他们始终找不到丁益蟹炸学校的证据,又因为方敏赔偿了摩托车主,缴纳了五千保费,他竟然在这无比正规的流程下被保释出去了。
丁益蟹跟在阿程身后慢慢地走,本来应该很高兴的,他的心脏却一抽一抽的疼,阳光太热烈了,照得他眼睛难受,想哭。
阿程突然停了下来,道,“是你做的吗?”
丁益蟹道,“我做什么?”
他今天一点说笑话的心情都没有,甚至很焦躁,阿程的眼圈红了,冷笑道,“是你们那伙人做的吧。”
丁益蟹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道,“我做什么?我能做什么!”
旁边的人立刻要上来拦住他,喝道,“丁益蟹,你想袭警吗!”
阿程道,“你们不用管!”他又望向丁益蟹,冷冷道,“老校长死了,在自己家里被打死了,当着他两岁的小孙女……你们高兴了?”
丁益蟹手一软,再也提不住他,他脑袋里轰隆一声,黄秋秋死了?
谁能杀他,谁杀得了他?
方敏在门口等着,她原以为丁益蟹看见她会很高兴,谁知他苍白得像个游魂,脸上那点玩世不恭的笑容也不见了,直到一个小小的身躯轻轻地抱住他,他才恢复了些人气儿,温热的泪水打湿了方敏的肩膀。
印在他脑海里最后的是阿程怨毒的眼神,他亲自开门让丁益蟹出去,道,“我以为你留在警局就可以回到正途,我错了,你这种人是救赎不了的。”
阿程看着他走向出去的路,就像看着他走在黄泉路上一样,缓缓道,“你和你的同伙们,不得好死。”
丁益蟹抹了抹眼睛,和方敏一路走回去,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闲聊道,“今天太阳真好。”
方敏没有回答,只是担忧地望着他,丁益蟹侧过脸道,“别这么看着我。”
他想了想,又道,“保释金至少要五千,赔那辆烂摩托车至少要三千,那就是八千,你还在读书,从哪凑到这么多钱的?”
方敏道,“我,我做兼职赚的。”
丁益蟹皱紧了眉毛,道,“什么兼职能赚这么多?”
方敏道,“是赵警官帮忙找的,他知道我缺钱,所以先垫了一部分。”
丁益蟹深吸了一口气,转开话题,指着方敏手上的几本书,道,“书不错,哪买的?”
方敏越说越小声,道,“是赵警官借的。”
丁益蟹彻底无话可说了,他的步子越走越快,方敏有些追不上他,只见他走进前面一家银行,又很快出来,拿出一万块现金塞进她手里,道,“还给他。”他看着方敏有些茫然的眼神,又把钱抽了过去,揣进自己兜里,拉着方敏道,“我们今天就去还给他,不,现在,现在就还给他。”
方敏奋力甩开他的手,书落了一地,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呀!”
“我是怎么了,”丁益蟹慢慢蹲下去,一本本地把书捡起来,慢慢道,“我很好啊。”
方敏拉住他捡书的手,含泪道,“钱是我自己赚的,和谁也没有关系,你在怕什么?”
“我什么也不怕。”丁益蟹叹了口气,道,“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他把书还给方敏,道,“赵良昀挺不错的,你把书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