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天色迟暮。
我做了个梦,我很高兴,因为我梦到阿霄了。
他是记忆中穿着校服的青涩模样。
从我喜欢上他开始,我就想把自己所有所拥有的一切给他,只要我有,我愿意把它给他,只要尤霄想要,只要是对他有益的东西,只要他能过得更好,无论怎么样,就算要我挖心掏肺也没事,只要尤霄高兴,我就可以竭尽全力。
心想年少的我还真贪婪,竟是毫不知廉耻地妄想那个犹如神祗的人俯视尘埃。
我也许是这辈子都懦弱胆小。
但高三那年,做为阿霄身后跟班的我,做了件这辈子最勇敢的事。
我把学校里唯一一个保送生的名额,给了尤霄。
这个珍贵的名额,学校的意思,是给我的。可因为是身无一物却想把最好的都给他,所以我把那张保送生的名单,悄悄填上了尤霄的信息。
最后全校震惊,校长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我只是说,尤霄更适合去名校深造。
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尤霄虽优秀,但也没到这和能被学校力荐成为保送生的地步。
而我虽很少参与学校的各种活动,可年级霸榜第一的位置,很久之前开始,就是我的名字了。
好多好多人都在猜测我这样做的用意,但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不过是想他好。
我记得尤雪在知道这事的那天,质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是不是看不起他,怜悯他。
我想说不是,可在对上他那双愤怒不甘的双眼时,我突然沉默了。
他扇了我一巴掌。
接着说话:“我不可能喜欢你这种不要脸的人。”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啊。
我忽然为自己的愚蠢感到可悲。
我这么做带来的后果。
就是所有人,都会明白,尤霄的保送生名额,是被他人给的。
就像是顶替了别人的人生一样。
我知道他肯定以为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跟他在一起,想要以此来威胁他。
但不是这样的。
我并不后悔做了这事,反正尤霄去名校深造后,
会有新的朋友圈,这里再传得离谱,也改变不了他本就优秀的事实。
我只想他好,疯狂地盼望他拥有一个灿烂的未来
只要他开心,他高兴,他生活得很好.
余喜,一个不要脸的傻逼,烂在泥土里,也无所谓了。
我如愿以偿,尤霄走了,去了名校。
接下来又是我一个人在学校了。
然后,漫骂、嫉妒、怒火、憎恶,接踵而来。
原因是我喜欢尤霄这事,被传开了。
十年前的那个时代,没有人能接受同性恋,我被贴上恶心的标签,被喜欢尤霄的追求者疯狂打骂。
学校里无人帮我,也无人救我。
我被好多好多人憎恶了。
那时每天的想法便是思孝考如何躲掉那些人今日的欧打,身上永远抹除不去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甚至,那时候的全身多处地方骨折,也是被硬生生打出来的。
尤霄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
不过这都没事,听说他去了名校发展地很好,那就足够了。
而那个存了好久的号码,我也把它一直放在手机上,不敢拨打,不敢触碰,就好像这个号码,是尤霄本人一样。
大概真正毁了我一生的,是错过了高考吧。
我记得那会儿我租住在地下室内,离开学校的寝室是因为不想被那些人骚扰使得我没法学习。
高考那天,我莫名其妙发起高烧。
到了学校,被那些人哄骗,关进了储物室。
于是我在阴冷又潮湿的狭小空间里,烧了整整两天,等我好不容易砸了窗户逃出去时,我晕倒了。
再醒来时跌跌撞撞跑进曾经的寝室,胡乱吃了药便倒在地上昏迷了。
后来是被班主任喊醒的。
我后知后觉知晓自己错过了高考。
可我来不及解释。
所有人都说,是我自己想要不考试,错过高考是故意的。
室友说,我在寝室里好几天一直说什么高考不好,批判这种招揽人才的形式。
班主任信了。
校长也信了。
没人会听我说话。
所有人都当我在演戏。
没有人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
我再也没有办法去改变这一切了。
我没有力气去应付了。
没人敢为我辩护,因为他们也会受到牵连。
老师们都为我喜欢男人这事,对我厌恶,避之不及。
我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又好像什么都未曾拥有过。
可能这一身留下的伤痛与病根,便是当时的生活所给予的吧。
可惜我似乎一想到那人,便会凭着一腔孤勇,把自己最好的都给他。
我呆呆地盯着头上空洞的天花板,梦境、回忆、和现实被我混乱地搅合在一起。
我脑袋很疼。
而我又突然想起,以前,我曾尝试后悔过的吧,可一想到是让尤霄更好,这种还未出现的后悔,演变为燎原之火的愧疚。
如果我再努力一点,是否可以让尤霄更好地接受保送生的名额,不用听到那些污言秽语?
让尤霄不开心了,真是我的错啊。
我这一辈子都在做错事,都在让尤霄不高兴,所以我怎么配去爱他呢?
我这只臭虫还顶着他配偶的身份,是很恶心的吧。
倒计时94天,老天爷啊,我不想再让尤霄开心了,让我快点死吧.
我巨烈地呕出一大片鲜血,心想着,我死后,尤霄就再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吧,虽然我并不重要,但是如果可以让尤霄高兴,搭上我这条命,都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