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其实也没什么。有趣的灵魂相互吸引,自然形成一个完整的圆。”
在火锅店,侯多大口大口地吃着肥牛,含混不清地说。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和阎卯一起吞口水,抢过牛肉异口同声∶
“小心吃成猪。”
“所以小妹妹可以接受你没有工作。”我夹了一片藕,扔进沸水里。
“谁说我没有。”
“你懂的,我是说那种‘正经’工作。”
“那她不清楚,但我现在每个月都去酒吧驻唱,挣得到钱。”说着,侯多颇为骄傲地笑起来,露出因为抽烟而泛黄的牙。
“以后有什么打算?”许久没说话的阎卯闷闷地吱了声。
“暂时没有。”
然后,我们就都陷入沉默,难得一言不发地吃完了整顿饭。
吃完饭,我和阎卯依旧和侯多告别,因为侯多要去酒吧干活。
回到出租房,阎卯叹了口气,幽幽说∶“可能是价值观不同,我感觉他在得过且过。听说莫莫以后打算考公务员,他们的以后还真是说不准的事。”我愣住。“公务员”这三个字,代表了很多。至少包括了有计划的未来,坎坷的官途和日复一日的拼搏。
我惊愕∶“你怎么知道的?”
阎卯眯起眼∶“我前女友告诉我的。”
于是,我在年前得知了两个重大消息∶莫莫要考公务员,阎卯不是母胎单身。
8.
这一年直到最后一天,我们都没能再次见到侯多。
不过,年后见到了。
在散步时见到的。
肉眼可见的,侯多没有继续增肥,几乎瘦了二十斤。斗地主时没有一见面就唱他的《爱你莫莫一整年》。我和阎卯大惊。
“这就是生活啊,”侯多颇为感慨地说,“转眼之间,我和她在一起半年了。”
说着,他抽出一根烟找我和阎卯借火,忽然又想起我俩不抽烟,就又把手缩了回去。我叫住他,示意自己有打火机。
“改正归邪了?”侯多笑着问。笑的时候又露出那排有些泛黄的牙。
我摇头∶“过年放烟花买的。”
侯多居然露出艳羡的表情来,装得十分像老大哥∶“真羡慕你这种还像学生一样的兔崽子。最近干嘛呢,也不见你俩联系我。”
我说∶“也没干什么正经事儿。写写小说,干干推销什么的。”
阎卯轻笑,挑眉∶“但侯多你不是得陪你家莫莫吗?”
侯多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说∶“最近争执比较多,互相看着都挺烦的。”说完,终于绷不住面瘫脸一般,懊恼地挠了挠头,说∶“来吃火锅吧,我请客。”
9.
进了火锅店,侯多一口气点了三盘肥牛,又点了一桌子的菜,要了一箱啤酒。
“女人这种生物啊,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菜还没上全,侯多就灌进去半瓶啤酒,两颊红彤彤的。
“莫莫,她真的是个不错的姑娘。每天看着我吃饭,知道我胃不好,不让我吃辣,劝我戒烟。即使很早就要走,也会把饭做好放在锅里,在屋子的各种地方留下五颜六色的便利贴。六个月,我已经攒了两百三十一张便利贴,全是她各种各样的叮嘱。”
“你的福气。她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我总结。
侯多笑着点头,只是笑容十分牵强。
“你说得对,她很好。早上六点半准时起床,晚上十点准时睡觉,一日三餐,膳食搭配,简直就是做事滴水不漏的全能。”
“那就珍惜啊。”阎卯总结。
“你们和我生活过,你们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啊。我,抽烟喝酒,熬夜赌钱,还有——喜欢不分白天黑夜地搞艺术。她接受不了。”
“一般姑娘都接受不了,”阎卯皱眉,不知不觉间也喝了一瓶,“这么认真的姑娘不是更正常嘛。”
“忽然有一种不好的念头,就是我们不合适。准确来讲叫做我配不上她。”
阎卯忽然笑了,举起酒杯,大声说∶“为你头一次这么有自知之明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