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正院内，李老爷正轻轻给塌上李夫人喂药，见李文舒带着李秋水进来，李夫人闭上眼扭过头朝向塌内。
李老爷放下药碗，叹了口气。
李文舒见状，朝李秋水飞快地递了个眼神，
李秋水望着李夫人发间那支素银簪子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忽地提起月华裙，膝盖砸在青石上发出沉闷声响，“爹，母亲，我错了。”
李老爷指尖微动，李夫人却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她：“你是真的打心里觉得错了，还是因为你爹和你二姐，来安慰我认的错？”
“母亲所思所想虽非秋水所求，但初心却是为我好的。”她低眉敛眸，声音中听不出半点情绪，“是我执拗了。”
李夫人一听这话，脸色才缓了些，看着仍然跪着的李秋水，说道：“起来吧，这天冷，女儿家受凉了怎么办？”
李秋水抿着唇起身，袖口滑出半截银针囊：“女儿替娘诊个脉罢。”
李夫人没好气儿道：“气都气过了，还把什么脉？”话虽这么说，李夫人的手还是伸了出来。
李老爷忙打圆场：“昨日敏儿那丫头还说等来年开春要带你去寒山寺看看游玩，你不先让秋儿给你看好身子，等到还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你又要有话说了。”
李夫人瞥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一件事：“之前陆家来说亲，你说秋儿已有婚约，虽是假的，但这人选你可有？毕竟随着这丫头一日日长大，要是一直不见动静，陆家怕是要看出什么来，觉得我们李家瞧不上他们，届时迁怒了三丫头就不妙了。”
李老爷微微蹙眉，心里划过两个人影，只是他还不能抉择。于是看向李秋水问道：“你四姐大婚那日，随着一道来我们家的朱白水朱公子和连城璧连庄主，你更倾向于哪个？”
不等李秋水回答，李老爷继续道：“朱公子家世不差，人看上去也喜欢你。若是让他配合我们家，想来他也不会不愿意。就看你喜不喜欢他。至于连庄主，我看他对你没那方面的意思，不过却不知为何对我们家还有你二姐夫，似乎有点异样。若是让他…恐怕有点难。不过你二姐和二姐夫还有你姐夫的堂兄都更看好连庄主，又一直在撮合你们，未来未必不能让他…”
李老爷摇摇头。
“无垢山庄连城璧。”李秋水喊出这个名字，惊觉这三个字竟在舌尖萦绕过千百回。
说起来，相比于陌生的朱白水，更知底细的连城璧于她来说才更容易把控。
李老爷了然，又看向李文舒：“秋儿可是你的亲妹妹，连城璧那人可真的已经与沈家庄沈姑娘退了婚？”
李文舒点头：“放心吧爹，那日武林大会，连夫人当着众武林豪杰的面亲自替连城璧退了婚，沈夫人也答应了。”
“连夫人也出现了？”李老爷突然想到二十五年前听说过的一件事，见李文舒再次点头，才松了半口气，“那看来是真的了。”
李文舒困惑：“爹，你为什么这么说？”
李老爷解释道：“我曾经听说过一件秘闻。那沈飞云之所以能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和连城璧的父亲脱不开关系。当年连城璧父亲曾经乱入一桩流言，名声扫地后，沈飞云就成了武林盟主，自那以后，原本是师姐妹的连夫人和沈飞云就彻底断交了。我想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龌龊。本来我还在奇怪连夫人为什么会同意这桩婚事，如今看来连夫人从来没有满意过这桩婚事啊！”
“那连城璧当初为什么会答应沈家的这门婚事？”
“割鹿刀！”李秋水沉声道。
“不错。”李老爷点头，目光落到李秋水身上，“秋儿，你可有把握抓住这连城璧？”
李秋水：“四姐大婚后没多久，沈家庄就放出话来，要重开比武招亲。连夫人和那沈飞云向来是对头，知道这个消息后，连夫人急着相看各派女弟子。”
顿了顿，李秋水嫣然一笑，“爹可知为何至今无一人入得无垢山庄？”
她袖中滑出张洒金笺，笺上墨迹遒劲，赫然是《洛神赋》残章，“除了割鹿刀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以为三年前望江楼上那位姑娘是沈璧君。”
“你是说连城璧题在望江楼屏风上的诗稿后半阙是你提的？”
李文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去岁中秋，她和柳郁带着五妹六妹去望江楼游玩灯会时，确实曾遇见过沈璧君在那出现过，当时沈璧君身上穿的衣服和五妹身上的衣服不仅颜色相同，款式也很像。
想到这里，再看李秋水拿出的洒金笺，这笔迹赫然是她曾在柳郁那看到过的连城璧的笔迹。
李秋水点点头，突然又伏地叩首，“三年。若三年后求不得连家聘书，女儿愿嫁爹娘安排的任何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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