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最终还是没有磨过两个女儿,答应了下来。
于是,一辆马车从杭州驶出,朝着济南的方向而去。
马车厢内。
锦缎帘幕被金钩挽起半幅,李素敏趴在窗棂上,鬓角碎发随着马车颠簸轻扬。
她腕间缠着的玄色束袖带拂过鎏金熏球,带起一缕沉水香:“五姐快看!那株老槐开得比咱们家的还旺!”雀鸟般的欢语惊飞了道旁白鹭。
李秋水倚着攒金丝软枕,指尖正摩挲医书边角的折痕。
闻言抬眸时,耳畔明月珰在光影间流转:“当心吃了风肚子疼。”话音未落,自己却打了个喷嚏。
“还有多久到?”她掀起茜纱帘问话,远处青山如黛,云纹披帛被风卷着掠过鎏金车辕。
“回五小姐,过了前面那个镇子就到了。”护卫恭敬道。
李秋水点点头,放下帘子,又瞧见李素敏从绣囊里摸出个油纸包,“五姐快尝这个!”
蜜渍梅子的酸甜混着车厢沉香味散开,“是开泰哥哥上月捎来的...”李素敏话说一半忽然噤声,耳尖泛起珊瑚色。
李秋水慢条斯理捻起颗梅子,“听二姐说杨夫人最爱《女论语》...”话音刚落,果然见妹妹瞬间挺直腰背,连晃动的金镶玉禁步都静止了。
她垂眸掩去笑意,六妹装淑女时,倒比平日多了几分娇憨。
……
济南,某别院。
鎏金烛台上九枝红烛轻晃,将连城璧半垂的侧脸镀上一层暖色。他执盏的指节泛着冷玉般的光泽,茶汤表面浮着的菊瓣随呼吸微微震颤,却始终未沾唇半分。
柳色青的玄铁剑穗扫过棋盘边缘,在青玉棋笥上发出细碎声响——这已是第七次棋子落盘的脆响,而那位端坐如松的君子仍保持着初见时的仪态。
杨开泰忽然起身去添炭火,玄色大氅带起的风掠过连城璧案前。
连城璧这时才略抬眼帘,眸光扫过众人欲言又止的面庞,“你们这般看我做什么?”
“连兄,你和沈姑娘的婚事真的决定要退了吗?”杨开泰率先问出口。
“是啊。”连城璧轻笑一声,“这事在沈家庄的时候,你们不就知道了么。”
提起沈家庄内发生的事,一直默默跟在自家夫君和大伯子身边的李文舒眼前一亮。
相比于厉刚,她更喜欢这位连城璧做妹夫。可惜之前他身上有婚约,自然不好多想。
可如今不是不一样了么。
李文舒手中云锦帕子绞出海棠折枝纹,回想起自家五妹的模样,分明是月华凝玉的骨相。
若说沈璧君是金盘承露的牡丹,那五妹便是雪窟深处淬炼的冰魄。
可叹门楣终究矮了沈府三寸青石阶,纵使五妹有仙姿玉色,终究抵不过世家谱牒上金泥篆刻的百年荣光。
这连公子连沈璧君都看不上,又怎会看上她的五妹。
偏五妹那师门踪迹如雾隐,否则以五妹师门璇玑玉衡之才,和无垢山庄家学相比,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也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的直白,赢得连城璧有些诧异的看过来,“柳二夫人这般看着在下,是有什么事吗?”
李文舒抿了抿唇,还是没有忍住试探问道:“沈姑娘姿容绝色,又出自沈家庄名门大户,连公子怎么会想要退婚呢?是有心上人了吗?”
连城璧摇头:“连某并无心上人。”
李文舒迟疑道:“那敢问连公子,想娶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做夫人呢?”
连城璧一愣,万万没想到李文舒会问这样的问题,诧异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到柳郁身上。
柳郁倒也没有多想,作为她的夫君,夫人的这点小心思还是拿捏的准的。恐怕她问出这样的问题,也是为了几个小姨子。
想想三姨子已经出嫁,四姨子也定了人家,小姨子年纪还小,六姨子么...他的目光落到了杨开泰身上。
如此数下来,自家夫人为的是谁,显而易见了。
想起自家五姨子的容貌和才华,再看眼前的连城璧,莫名的他也觉得两人格外的般配。
再想想日后若是和无垢山庄的连城璧成了连襟...一想到这里,柳郁心头火热,话直接秃噜了出来:“连大哥,我有一五姨子,至今未定人家,长得也与沈小姐不相上下,既然连大哥没有心上人,又准备退掉沈家的亲事,不知可否考虑一下我五姨子?”
柳郁直白的话刚落下,一阵呛咳声响起。
柳色青一边惊诧于自家蠢弟弟的莽撞,一边也起了这个心思。
六君子中,他向来对连城璧和杨开泰更为欣赏,杨开泰已经是自家弟弟板上钉钉的连襟,若是连城璧也能成为连襟,那么连柳杨三家,便可以通过李家这个共同的姻亲,成为江湖上守望相助的盟友,将来势力和地位也可见。
只是在此之前,厉刚已然提了这事,虽然前两天,李家刚回了信拒绝。可这转头要是又撮合了连城璧,或将得罪厉刚。
连城璧看着柳家三人的神色,哪里还有不懂的,他自然是信任柳兄的,相信柳兄推荐的人定然也是个好姑娘,可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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