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水最终叹了口气，说道：“要和我出去没关系，不过你得先说服爹，不然带你出去，二老说不得要说是我带坏了你。”
若只有她一人也就算了，离家出走，方便的很，可要是再带上李素敏，很容易挑动她们娘亲那条脆弱的神经。
毕竟她娘对她不受管束已经习惯了，再来一个，绝对对那位保守的母亲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她爹虽然疼爱她这个女儿，但夫人到底是夫人，她爹对她娘还是有几分情谊的。真要把她娘气出个好歹，恐怕她爹对她们心里也会起疙瘩。
“可是爹会同意吗？”李素敏迟疑道。
李秋水抿唇：“试试吧。”
……
李府，书房。
“不行。”李老爷将狼毫笔重重搁在青玉笔山上，溅起的墨点染污了案头账册。
他抚着腰间翡翠双鱼佩，眼角皱纹随着皱眉动作深深陷进去。
“为什么呀爹？”李素敏急得跺了跺脚，石榴红绣鞋上的珍珠流苏晃出细碎银光。
她拽住父亲云纹锦袍的袖口，杏眼蒙上水雾，“您去年还夸我骑射比男儿强呢！”
“这事没得商量。”李老爷抽回袖子时，紫檀佛珠磕在黄花梨案几上叮咚作响。
见小女儿咬着唇瓣泫然欲泣，他长叹一声，指腹摩挲着和田玉扳指，“敏儿，江湖恩怨如虎狼相争...”窗外竹影扫过他半白的鬓角，“咱们李家不过商贾门户，何苦卷入旋涡？”
“爹，此话怎讲？”李秋水将茶盏轻轻推至父亲手边。
李老爷端起茶盏又放下，盏底与案几相碰的脆响惊飞了檐下栖鸟。
“沈家庄外那口红漆棺材...‘老来多健忘，唯不负相思’...”
李老爷喉结滚动，喉间发出浑浊叹息，“这般情仇，怕是浸着几代人的血。”
“可二姐和二姐夫已经去了。”李秋水话音未落便暗道不妙，果然见她爹猛地起身，腰间玉佩撞在案角发出裂帛般的脆响。
“什么？他们那三脚猫的功夫！”李老爷广袖带翻砚台，墨汁泼洒在青砖地上宛如蜿蜒毒蛇。他抓起案头镇纸又重重放下，震得笔架上紫毫笔簌簌发抖。
李秋水指尖轻抚袖口缠枝莲纹，垂眸掩去笑意。她早该料到父亲会气得胡须乱颤——那柄翡翠竹节镇纸还是二姐去年送的生辰礼。
“爹觉得二姐会听劝么？”李素敏突然歪头插话，金镶玉耳坠荡出狡黠弧度，“娘常说‘出嫁从夫’...”她故意捏着嗓子学母亲说话，被父亲瞪了一眼才吐舌噤声。
“其实二姐夫武功也不弱...”李秋水话音未落，见她爹颓然跌坐回太师椅，揉着太阳穴的模样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博古架上那尊鎏金自鸣钟突然报时，惊得她腕间玉镯撞在案几上。
李老爷盯着自鸣钟上旋转的珐琅花瓣，半晌才哑声道：“罢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他抬眼时，正撞见五女儿秋水般的眸子泛起涟漪，“你想出去，不仅仅是想去看望你二姐吧。”他揉了揉眉心，“你就这么不喜欢那个厉公子吗？如果是这样，那爹也可以...”
李秋水打断了他的话：“爹，如果可以，我其实更想不嫁人。”
李老爷心一惊：“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爹...”李秋水语气比檐下冰棱还冷，“大姐院里的莺歌，三姐房中的燕语...”
李老爷突然沉默了下来，他大抵是懂了，可这世间男子，又有几个从一而终的呢。
他叹了口气，不再看她，目光又落在六女儿身上，“你五姐想离开，我还能理解，你又是为什么？”
“爹！”李素敏突然跪坐在蒲团上，“女儿喜欢开泰哥哥...”
李秋水也没想到六妹这么虎，理由都不找一个，竟然一上来就坦白了她和杨开泰的事情，真不怕她们老父亲刺激过重，一下子晕过去么。
果然，下一秒，就见李老爷手中茶盏“咔”地裂开细纹，碧螺春顺着指缝滴在松鹤延年地毯上，“你说什么？”
“爹，杨公子是关中镖局少主，江湖人称‘铁君子’。”李秋水适时开口，素手将父亲翻倒的茶盏扶正，“六妹若能得此良配...”余音散在渐起的秋风里，卷着窗外桂香潜入人心。
李老爷喉间发出浑浊叹息，摩挲着茶盏上冰裂纹，“杨家家规森严，主母要管着十八省镖路...”
他突然顿住，因为李秋水突然从袖中取出一本揉皱的账本递到了眼前。
“这是什么？”
“咱们家去年被劫的那批蜀锦...杨家镖局垫了三万两。”
只说了这一句，李老爷就泄了气。
三万两，都可以做一个闺女的嫁妆银了。
他瞥了眼还跪着的某人，发出了和李秋水同样的困惑：“你不是向来好颜色的么，我看他长得还不如你二姐夫俊俏，你看上他哪了？”
李秋水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个问题问的好，她也很想知道。
谁知李素敏支支吾吾了一声：“他长得憨厚，人也傻傻的，一看就很好拿捏。”
这话一出，李秋水瞬间共情了某部小说里某位姓黄的父亲。
“就因为他人憨厚，所以你就喜欢他？”
“这么大的一个优点，还不足以让人喜欢上他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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