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郡,客栈
风铃端着早膳走到白嫣然的房门口,敲了敲门。
风铃殿下,您可起了?
风铃等了片刻,见屋中无人回应,又敲了敲房门。
风铃殿下。
只听见屋中传出了几声咳嗽的声音,风铃听声,莫名的开始着急,又敲了敲房门。
风铃殿下,您怎的了殿下?殿下…
又过了一会儿,屋中传出了白嫣然的声音。
白嫣然进来吧。
风铃闻言,推门走进屋中。
白嫣然面色有些苍白,起身坐在床前,时不时的咳嗽一声。
风铃见状,连忙将早膳放在了桌子上走到白嫣然的面前,手放在了白嫣然的额头上,随后又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风铃殿下您快躺下,奴婢去唤齐医女。
风铃扶着白嫣然躺下,给白嫣然盖好被子。起身小跑出白嫣然的房中,关上房门,快步走到白嫣然隔壁房中。
风铃齐医女,你快去瞧瞧殿下,殿下她似乎有些发烧。
正在吃早膳的齐栀和竹儿闻言,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快步走到白嫣然的房中。
齐栀走到已经昏睡过去的白嫣然床前,将白嫣然的左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自己的手搭在白嫣然的脉搏处,随后又将自己的手抚上白嫣然的额头,转而站起身看向风铃和竹儿。
风铃殿下如何?
齐栀许是昨夜赶路受了风寒,殿下有些低烧。
风铃那…那该如何?
齐栀昨夜抵达时我瞧见这附近有间药铺,你照看好殿下,我去给殿下抓药。
风铃有劳了。
齐栀走出房间,离开了客栈。
过了将近三盏茶的时间,齐栀掂着药走进了白嫣然的房间。
齐栀将药递给风铃,开口嘱咐。
齐栀你且去将药煎好,再弄碗热的米粥端来。
风铃好。
———
风铃端着煮好的粥和煎好的药走进白嫣然的房中,将粥和药放在了白嫣然床侧的小桌上面。
风铃殿下…
风铃轻声的唤着白嫣然。
本就睡眠浅的白嫣然,睡梦中隐隐听到风铃的声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风铃扶着白嫣然坐起了身,又拿了一个被子垫在白嫣然的后背让白嫣然倚靠。
风铃端起粥,递到了白嫣然的面前白嫣然接过,捧在手里,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喝了下去。
没过多久,白嫣然手里的碗就已经见底了,风铃从白嫣然手里拿过碗放回了端盘上,又拿起盛着药的碗递到了白嫣然的面前。白嫣然接过,面无表情的捧着碗直接将药喝进了腹中。
风铃见白嫣然捧着药碗要直接喝,想要阻拦,还没来得及拦着,白嫣然就已经将药一饮而尽了。
风铃从白嫣然手中接过碗放回了端盘中,又给白嫣然整了整盖着的被子。
风铃殿下何需一饮而尽量,辛亏未呛着您。
白嫣然没有回应风铃。
风铃端起端盘刚要准备离开,就听到白嫣然对着站在床侧一直未出声的竹儿和齐栀说话的声音。
白嫣然阿竹,你去将柜中本宫的那件素白色衣裳拿出来。
风铃殿下,您尚未退烧,怎可再出去。
刚要去拿衣裳的竹儿,听到风铃的声音,也顿在了原地。
白嫣然无需在意。
风铃怎能不在意,你若再受了凉哪该如何是好。
白嫣然哪有那么凑巧的事…
风铃您…
风铃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而看向齐栀。
风铃齐医女,你说,殿下现下是出去的好或是不出去的好。
齐栀原本呆呆的站在原地,见风铃突然朝自己发问,一时有些失措,随即反应过来。
齐栀殿下现下低烧未退,出去了确易受凉,加之如今刚过立春天气仍有些凉,若要病好的快些,还是要注意保暖,多歇息才是。
风铃奴婢知晓您要去做甚,可即便耽误这一次来年还可再来,可若您生病,受罪的是您自己。
白嫣然罢了罢了,本宫不去就是了,你们皆退下吧,
白嫣然话落,将身后靠着的被子拿开躺了下去,转身侧躺着。
风铃她们三人见状便也不再说些什么,转身离开了白嫣然的房见,顺手关了上门。
听到关门的声音,白嫣然睁开了闭着的眼睛,起身下床走到柜子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了一件素白色的衣裳,随后关上柜门,走到床边换上衣裳,又走到镜子前自己给自己盘了一个简单发髻,又从自己的行囊中拿出了一个簪子戴在头上,最后拿了一个面纱带上。
一切收拾完后,白嫣然走到房门前推开门,朝风铃三人房间的方向看了看,见没有人,走出了房间,反手关上门,随后走到楼梯处下楼离开了客栈。
一座风景秀丽的山上,山林间,茂密的树林和不停流淌着的小溪。白嫣然独自一人走在山上的石阶上,走了没一会儿,白嫣然就已经流出了汗,本来有捷径可走,但奈何白嫣然身患癔症,走不得桥尤其是悬挂在河流上的桥,便只好选择走这最累人的路。
也不知走了多久,许是因为低烧未退再加上长时间的登山导致身体有些虚脱的缘故,白嫣然走到山顶时几乎已经是要晕过去的状态。
白嫣然站在原地调整了一会儿,随即又径直走,走到一座墓前停了下来。
墓前的墓碑上刻着“爱女禹氏夙知之墓位”。
墓前的贡品看上去都很新鲜,墓的周围也被清扫过没有落叶,一看便知,禹氏的族人来祭拜过了。白嫣然为了避免与禹氏族人接触时自己情绪失控忍不住哭出来,特意来晚了一个时辰。
白嫣然缓缓地跪在了墓前,拜了三拜,盯着墓碑目不转睛。
“滴嗒”一滴雨水落在了地上,渐渐的,天空下起了雨,雨水打湿了白嫣然的头发和衣裳,雨越下越大,白嫣然却依旧不为所动的跪在墓前。
白嫣然眼中泪水不断的打转,雨水淋湿了满面,眼泪落下与面上的雨水融为一体从白嫣然的下巴滴落在衣襟上。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天空依旧下着瓢泼大雨,跪在墓前已经被淋成“落汤鸡”的白嫣然缓缓站起身,又朝着墓碑弯腰行了一礼,随即转身朝着来时的路下山。
白嫣然漫不经心的走着,走的很慢,忽的伸出手在半空中,不断有雨水滴落在手心化成一滩水,抬起脸让雨水低落在脸上,仿佛是在享受着这场雨 。
白嫣然继续下山,因下雨,石阶上的石子都被打湿,白嫣然下台阶踩到了一个比较凸出的石子,脚下打滑,一瞬间,白嫣然整个人倾斜着倒下。
白嫣然啊!
山林间有些坡度,白嫣然倒下直接从山上滚落了下去,不知怎的,白嫣然忽的感觉身体下坠一般,还没反应过来“嗵”的一声,白嫣然整个人摔在了地面上。
白嫣然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站起身,环顾着四周,再抬头一看,自己这是掉落在了山洞里了,且还只有上方一个出口。白嫣然一个女子,身子目前的状况本就虚弱,再加上低烧未退又淋了雨身子更加的不好,要如何出的去,更何况四周墙壁连根可攀爬的藤蔓都没有,这与目前的白嫣然而言跟牢房无甚差别。
白嫣然找了块空地方坐了下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现在身上因为刚才滚落时被山林间地上的树枝刮破了衣裳,有些树枝甚至刮伤了她的皮肉,手上也被刮出了几道不深不浅的口子,自己的后背也因为刚才坠落进山洞时摔在地上到现在仍有些吃痛八成也是受了伤,她目前最主要的就是休息,剩下的就只能看风铃她们何时能够发现自己不在客栈中了,若自己长时间未归,风铃她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寻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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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中,除却风铃在同店小二交代今日的午膳吃甚,竹儿在客栈的后院练武,而齐栀在房中看医书。
原本正看医书看的入神的齐栀,听见放门打开的声音,朝着房门的方向看去,只见风铃急慌的模样。
风铃你可瞧见殿下?
齐栀一脸疑惑,摇了摇头。
齐栀未曾。
听齐栀的回答,风铃瞬间更加的着急。见风铃又变的比刚才还要急慌,齐栀开口询问?
齐栀怎的了?
风铃殿下不见了。
齐栀什么!?
齐栀惊慌的一瞬站起身,手中的书掉落在了桌上,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风铃。
齐栀你可询问过竹儿?
风铃问过了,她亦未曾瞧见过殿下。
齐栀殿下能去何处呢?
风铃似乎想到了什么。
风铃我想起来了,殿下定是去西边的山上了。
齐栀你可确定?
风铃确定。
齐栀哪我与竹儿去寻殿下,你留下以防万一殿下回来客栈中无人。
风铃为何我留下?
齐栀竹儿会武,必要时刻可以护着殿下,我会医术,若是殿下受伤可为殿下医治。留在客栈,非你不可。
风铃如此,便拜托齐医女你,定要将殿下寻回。
齐栀没再说什么,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
雨依旧下的很大,竹儿和齐栀两人撑着伞走在山间,走到一座桥前,竹儿忽的提出要绕道而行,齐栀虽心存疑惑却也跟着绕了道。
二人踏上石阶一层一层的往上走,齐栀时不时的看竹儿一眼,身旁的竹儿自是察觉到了齐栀的目光,也明白齐栀想要问自己什么。
竹儿齐医女可有话问吾?
齐栀啊?
齐栀见竹儿看穿了自己心中所想,便也不再扭捏,直爽的询问。
齐栀我只是不解竹儿姑娘你方才为何宁舍近路绕远路?
竹儿齐医女你如府亦有月余,便无人同你提过殿下的事么?
齐栀摇了摇头。
齐栀不曾。
竹儿三年前的今日,当时还是长公主的殿下同已逝好友福昌县主禹夙知去京城东市集游逛,殿下与福昌县主在桥上观赏烟花,那时人群太过拥挤,福昌县主不慎被挤下桥坠入了河中,最后虽被人救上岸却亦不幸离世。自那时起,殿下便患上了癔症,但凡在与当时福昌县主离世的相同场景下殿下便会头晕甚至头痛直至昏倒。而每至福昌县主忌辰,殿下便会入平西郡来这座山上祭拜福昌县主,亦会为福昌县主食素一月。
齐栀所以,殿下若要上山,走不得方才的桥,只得绕路一层一层的走石阶?
竹儿对。
齐栀明白的点了点头,脑海里回想着竹儿的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齐栀你方才说殿下自三年前福昌县主离世那日患上了癔症,据我所学,若身患癔症者配合医正医治,一年之内便可康复。殿下身患癔症如今已有三载,为何仍不见好?
竹儿殿下一直认为若非她那日非要拉着福昌县主去东市集,福昌县主便不会离世。殿下将福昌县主的不幸归咎于自身,挚友因己之过而离世一直是殿下的心结,一直以来难以释怀。
竹儿的话语间充满了心酸无奈以及无能为力。
齐栀便无人劝导殿下么?
竹儿福昌县主的家人都曾劝过殿下放下,甚至福昌县主的长姊福山县主多次劝导过殿下,奈何殿下心病难愈。
竹儿忽的叹了口气,满是无奈和说不出的心酸。
竹儿曾经那么爱笑爱闹爱玩的女子,一夜之间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再未笑过,亦再未在兄长的面前玩闹撒娇过,那么希望她能够稳重些的亲人,见她那副平静的仿佛何事都不曾发生过的模样,头一次生出了希望她能够如从前那般没心没肺的笑,闹,以及对他们撒娇的念头。
齐栀我会想法子,医好殿下。
竹儿没再说什么。
二人走到山顶,径直走到禹夙知的墓前,拜了一拜,站直身子环顾着四周没有发现一点人影。
竹儿奇怪,莫非殿下回去了?
齐栀但我们来时并未遇见殿下不是么。
竹儿现下下着大雨,殿下能去何处呢?
齐栀的心中莫名的有股慌张感涌上心头。
齐栀竹儿,从平西郡至京城,需多长时日?
竹儿不解齐栀为什么这样问,却也想了想,回答。
竹儿昨日我们酉时出发,今夜子时至客栈,三个时辰左右。
齐栀最快,最快需多久?
竹儿若骑马,快马加鞭途中不歇息的话,至少需一个半时辰。
齐栀我们现在回客栈,你快马回京告知陛下殿下失踪一事,我与玲儿去平西郡王府让其派人搜山。
齐栀说着,转身朝山下跑去。竹儿有些懵,缓过神来,追上齐栀。
二人回到客栈,竹儿一刻也不敢耽误,从客栈后院迁出自己的马,立刻骑上疾驰朝京城的方向赶。
风铃和齐栀二人打着伞离开客栈,跑至平西郡王府。
二人上前,想要入府,谁知被府外的两名家丁拦住了去路。
风铃麻烦让一下,我们有要事求见平西郡王。
“哪来的黄毛丫头,郡王岂是你们二人说见便见的,快走快走。”
风铃我们当真有要事求见,劳烦通融一下。
“那不行,我若私自放外人入府,可是要挨罚的。”
风铃见说不动哪家丁,直接站在大门外喊了起来。
风铃郡王,奴婢风铃求见郡王,劳请郡王出来一见。
“你喊甚喊,再喊我便要赶你了。”
哪家丁威胁风铃,风铃却仍旧不管不顾的喊着,家丁见风铃冥顽不灵,开始推搡这风玲想要将她赶走。
齐栀忽的上前,将一块令牌递到了家丁的眼前。
齐栀我们二人乃当朝安华大长公主的婢女,如今安华大长公主在平西郡失踪,我们二人前来求助,你若再阻止我们二人见平西郡王,若安华大长公主在平西郡出了何事,你觉得陛下会放过你,放过整个平西郡王府吗?
家丁看着令牌,令牌上刻着“安华”二字,又听齐栀的话,被吓得不轻,乖乖的让开了位置。
齐栀收回令牌,和风铃走进了平西郡王府。
风铃你怎会有殿下的令牌?
齐栀早料到平西郡王府的家丁不会那么轻易让你我见到平西郡王,便去了殿下的房中,拿了令牌。
风铃还是你思虑周全。
二人走至拐角处,撞见了一位女子,那女子穿着华丽,身后跟着两名婢女,一名婢女在身后撑着伞。风铃一眼认出了那女子,“平西郡王妃,桑氏安蓉。”
风铃奴婢风铃,参见平西郡王妃。
见风铃朝女子行礼,齐栀也跟着行了礼。
齐栀婢子齐栀,参见平西郡王妃。
桑安蓉打量着两人,目光落在了风铃的身上,似乎是认出了风铃。
桑安蓉免礼。
风铃谢,郡王妃。
齐栀谢,郡王妃。
桑安蓉你们二人是安华身边的人?
风铃正是。
桑安蓉你们二人不在安华身边侍候,来郡王府作甚?
风铃回郡王妃,我们二人就是为殿下之事前来求见平西郡王。
桑安蓉安华怎的了?
风铃殿下她…失踪了…
桑安蓉什么!?
桑安蓉忽的身子不稳,幸好身后的婢女及时扶住。
桑安蓉与白嫣然还有禹夙知三人本是少时好友,只是后来桑安蓉嫁与平西郡王居于平西郡三人便再未见过,再后来,禹夙知离世,禹氏族人将她带回家乡平西郡安葬,白嫣然便年年都来拜祭禹夙知,也正好见见桑安蓉这个许久未见的好友。
桑安蓉本就算着时日差不多也到了白嫣然来平西郡的日子,刚才听见府外有人叫喊,以为是白嫣然来了,便急匆匆的从屋中赶来,谁知却只瞧见风铃和齐栀,竟还得知白嫣然如今失踪下落不明。
桑安蓉好端端的人怎会无故失踪?你们是如何时候安华的?!
桑安蓉言语中有些激动,整个人都有些微微的颤抖,语气更是有些恼怒,似乎是在责备她们没有照顾好白嫣然。
风铃殿下今日本有些低烧,奴婢便拦着殿下不准其去祭拜福昌县主,谁料殿下竟趁奴婢离开房中,悄悄的离开了客栈。
桑安蓉安华何时不见的?
风铃若按奴婢离开殿下房中算的话,已有四个半时辰。
桑安蓉你们…
桑安蓉有些气急,喘不过气,身后的婢女抚了抚桑安蓉的后背,桑安蓉勉强缓过气。
桑安蓉罢了,你们且随我来。
桑安蓉转身迈步,风铃和齐栀见状跟上。
桑安蓉急急的走至书房,推开门走了进去,坐在书房中的男子瞧见桑安蓉进来,见她着急忙慌的模样连忙上前扶住了桑安蓉,帮她理了理发丝。
韩治何事如此慌张?你瞧瞧你,都淋湿了。
桑安蓉安华…安华她失踪了…你快派人去寻她…
韩治你说甚?何人失踪了?
桑安蓉是…是安华,你快,快派人去寻她。
韩治你莫着急,总得知晓在何处失踪,不然如何寻。
风铃闻言,上前朝韩治行了礼。
风铃烦请郡王派人至西边山上搜寻。
韩治闻言,才瞧见站在桑安蓉身后的风铃和齐栀,韩治瞧着风铃那张熟悉的面孔,认出了风铃。
韩治拍了拍桑安蓉的肩膀,安慰道。
韩治放心,我定会寻回安华大长公主。
话落,韩治走出书房,跟书房外的家丁说了几句,又转身看向书房中的桑安蓉。
韩治你且安下心,好生歇息,我去寻安华大长公主。
韩治话落,府中的院子里忽的有一群穿着斗笠的人在书房外站成一排一排,估摸着得有一百来号人。
韩治所有人,随本王去西边山上寻安华大长公主,若寻不回,便不归府。
韩治说着,朝府中大门走去,家丁也纷纷跟上。
见状,风铃和齐栀也向桑安蓉告辞,一同去寻找白嫣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