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晚!”许是对心上人安危的担忧,樊栩柩顾不得礼数,几乎是跌跌撞撞的闯进了西厢殿门,焦急万分之下,却不小心见到了一副香艳美景。
槿洲晚端坐在榻桌侧,他的大氅脱下,卷起来抱在怀里,肩上的衣衫褪下,露出半片白皙的肌肤和一大片鲜艳的血红伤痕,一手压着被掀起的下裳,小腿上的裤腿被卷起,露出白嫩的脚踝与刚刚红色的细绳——二人的定情信物,以及一片摩擦过的伤痕,一手扶着浑圆可爱的孕肚,偏偏槿洲晚还娇媚不自知地半倚着榻桌,眼尾泛着隐忍的泪红……这幅模样,几乎是一瞬间就把樊栩柩给看傻了眼。
巨大的门板撞击声将槿洲晚吓得一颤,眼中惊慌的神色在触及樊栩柩的一刹那卸下了所有的戒备,转而红着脸羞赧的想要抓起肩上的衣衫却被太医制止:“槿公子,刚刚抹过药的地方还是晾干了再和衣的好。”
槿洲晚抿紧嘴唇,只能红着脸踌躇着放下了衣衫。
反应过来的樊栩柩也红了脸,迅速进来关上门背过身去。心上人的这幅模样,当真是不想教外人看了去。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太医拎起箱子礼别樊栩柩后关上门出去了。樊栩柩过了片刻才回过头来,对上了槿洲晚偷偷看自己的眼睛,槿洲晚瞬间撇过头去,尽力的缓缓挪动企图让自己的身形变得再小一点,他这幅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也不愿意让心上人看见。
樊栩柩顿了顿,不懂其意,还以为槿洲晚因为自己私自决定要送他回城而不想见他,故而走进几步,半跪在槿洲晚身前,却垂下眼帘不敢去看,轻声问:“阿晚…可是还在怪我,不愿见我?
槿洲晚一怔,听出了其中浓浓的委屈与苦涩。心疼之下顾不得衣衫不整,转过身来俯下身子视线对上樊栩柩的低垂的眼睛:“将军误会,只是奴家衣衫不整,又是这般狼狈模样,不想脏了将军的眼罢了。”
樊栩柩听闻,默默松了一口气,然后抬头正对上槿洲晚的眼睛,槿洲晚不经意撞进那双深邃清澈却温柔宠溺的眼睛,慌张的撇开了视线,红了耳尖。樊栩柩哑然失笑,身子前探,大臂一揽,将槿洲晚搂紧,耳语道:“阿晚怎么又害羞了?你可是都有我的孩子了,莫不还想着要回军营?”
“没有……”槿洲晚委屈地嘟囔:“将军既然想要这个孩子,奴家怎敢私自怀着将军的孩子到处乱跑。只是奴家身份微贱,看到将军便自惭形秽……”
“不许胡说,”樊栩柩严肃道:“你槿洲晚是我樊栩柩一生一世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将军……”槿洲晚的心中温暖却也惶恐。
樊栩柩是他全部的人生里,唯一一个记得住他本名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在军营里温柔待他的人,他记得自己的生辰,给自己买喜欢的玩意,还会因他吃不饱饭而责打军中的炊事。然而,这个人偏偏不是自己能义无反顾投身的平凡人,他是四朝元老樊国公家中的独子,是战功赫赫的三品威猛大将军,是整个京城最大的世族的继承人……而自己,十几岁时被骗卖进军营,他不过是军中供人戏弄差遣,玩耍羞辱的女支子罢了,不会讨好他人,又身无分文,时常被折磨的遍体鳞伤,却吃不到一口饱饭。
在军中,他们都唤他小傻子,只有樊栩柩,会深情又温柔的唤自己阿晚。以至于他被人下药灌醉后,心甘情愿的给了他,事后分文不要,回到营帐后,自私的不愿洗去樊栩柩留在自己身体上的痕迹,贪恋这片刻的温存,却不慎怀上了孩子,正当他做好被人发现就无怨无悔的与孩儿一同死去时,朝夕相处的樊栩柩却发现了端倪。槿洲晚怕他嫌自己脏,拖累了他的大好前程,准备自刎以证忠贞时,樊栩柩反应过来,救下了自己,耐心的表达着他的欣喜。
槿洲晚懵圈了,他从不曾想过竟会有如此美好的人,更不敢想他这样美好的人会待自己这样好。
他当即决定,无论名份,无论自己日后的下场,他都要好好的为樊栩柩生下这个孩子,哪怕是以身犯险,拿命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却更加惊惧地被樊栩柩多次求娶,槿洲晚对这样巨大的幸福冲击之下,心中不由惧怕万分。
“别怕,我会护好你的,任谁都不能欺负你一丝一毫。”樊栩柩坚定地说道,宽厚的手掌摩挲着槿洲晚的脊背,不由得蹙起了眉,语气轻柔:“怎么这么瘦?比前些日子又瘦了,嗯?”
“忧心将军安危,故而寝食难安。”槿洲晚如实回答。
樊栩柩窃喜之余,更多的是心疼,不由分说,他检查了槿洲晚的伤口,见药汁已干,便细心为他整理好了衣物,亲自为其穿靴,还轻轻系上了大氅。
“走,我带你回家,同我见我阿父阿母可好?”樊栩柩向槿洲晚伸出手来。
“将军……”槿洲晚红了眼睛。
“怎么,不信我?”樊栩柩调笑道。
“……信。”槿洲晚似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带着赴死的勇气,拉紧了樊栩柩的手。
——
樊国公府
樊栩柩抱着娇小的槿洲晚直走向正堂,槿洲晚小幅度挣扎着,觉得于理不合,又怕摔下来伤着肚子,樊栩柩的护卫见状,调侃道:“少爷这是从哪儿抢来的美人儿,美人莫怕,跟了我们少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整个京城无人敢动你一根汗毛。”
“云生!”樊栩柩略带杀意的眸子扫过云生喋喋不休的嘴巴:“何时如此放肆,都敢编排未来的少夫人了?”
“这是未来的少夫人????!!!!!!”云生的声音拔高了几个度。
“放肆!正堂内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话音落,只见一位相貌堂堂,不怒自威的男人站在眼前,樊栩柩款款放下槿洲晚,拉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以示宽慰。在三人行过礼后,樊栩柩一手扶着槿洲晚沉重的腰身,一手牵着槿洲晚的手,牢牢的不肯放开。
“阿父,这是阿晚,全名唤做槿洲晚,淮南人,我与他军中相识相知相惜,儿不肖,未曾予他名份却让他怀上了我的孩子。我要娶他,作我唯一的少夫人。”
樊赤沉默了片刻,上下打量了一番槿洲晚,又结合樊栩柩的话,将眼前人的身世猜了个七七八八,面色阴沉下来。槿洲晚不敢抬头,只觉得有一道冰冷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战粟,樊栩柩却毫不犹豫的顶回去,气势上势均力敌。
"传令下去,备好长案,执行家训。"樊赤的话语冷若寒霜,字字掷地有声。
槿洲晚心下一惊,照如此形势,樊栩柩岂不是要挨打。趁着樊赤转身的间隙,樊栩柩轻轻地吻了吻槿洲晚的眉额,笑吟吟道:“别怕,很快的,要是不想看就背过身去。”
说话间,长案已横于樊栩柩身前,樊栩柩熟练地跪在长案前,自己把双手卡在手铐上,吐出一句:“开始吧。”
两尺长,五寸宽的长木板顿时犹如雷劈般交叉着打在樊栩柩的身上,樊赤冷冷道:“未曾婚娶,欺辱男子,以致未婚有孕,此你一罪。八年不曾回到家中尽孝,只顾忠义,不顾孝廉,此你二罪。此罚你可认?”
“认!”此刻樊栩柩的嘴角已微微开始渗血,脊背被重重的击打的地方已经有斑驳的血迹,并且在不断扩大。
槿洲晚下意识地全身颤粟,心痛如绞,那打在樊栩柩身上的每一板似乎都打在了自己心上一样,痛的难以呼吸。槿洲晚看向高堂端坐的樊赤,几次鼓起勇气想要求情,却被那压迫的气势压的不敢开口,当一板落在樊栩柩身上,樊栩柩再也吞咽不下鲜血一口喷涌而出时,槿洲晚的身体快大脑一步扑上去,贴在樊栩柩身后替他承受这痛苦,用自己纤瘦的手臂紧紧地环住樊栩柩的肩膀,下意识地藏匿着柔软的腹部,让它尽量不要收到伤害。
“阿晚!”樊栩柩瞪大了双眼,挣扎不开手上的镣铐,无法将槿洲晚护在身下,不由得急得红了眼:“快走开,你怎受得住这军家的家训…我受得住的,你莫要忧心我。”
樊赤的眸底闪过一丝惊诧,看槿洲晚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柔和。
“谁许你们打他的!不许打他!都给我滚!”樊栩柩气急之下咆哮道。
侍卫被震慑住了,手上的动作不觉得停了,樊赤蹙眉,挥了挥手示意侍卫解开镣铐下去。侍卫照做后,带着刑具一同离去。
樊栩柩挣脱枷锁的下一瞬,立马转身将槿洲晚搂紧怀里,槿洲晚痛的倒吸一口冷气:“将军,求你莫要碰我的脊背,好疼。”
樊栩柩心疼地红了眼眶,手换个地方将槿洲晚搂紧怀里:“阿晚何苦护我?你刚刚受了伤还身怀六甲,怎么受得住啊……”
“还不快抱我儿媳妇去医堂!大堂里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樊赤半眯着眼看樊栩柩。
樊栩柩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樊赤,樊赤的眸中有认可和支持。樊栩柩的心底涌起一丝暖意,小心翼翼地横抱起槿洲晚走向医堂。
——
“回少爷的话,槿公子的伤势并不严重,已经包扎好了,只是牵动了之前的伤势,与之一同撕裂,怕是要休养一段时日了。”
“有伤药吗?”樊栩柩急得不行。
“本是有的,但槿公子身怀有孕,与伤药药性相冲,若是用药会对槿公子的身子内里不利。”
“那如何是好?”
“好生养着,也一样好的快。”
“知道了。”樊栩柩听罢,抱起槿洲晚回了寝宫。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