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捡回来的孩子。
爸爸妈妈本来是对我很好的。
他们把我当做亲生孩子看待,不缺吃,不缺穿,我一直认为我是他们最爱的亲人。
哪怕我有了一个妹妹,我的地位也仅仅是下降了一点点。爱要分给可爱的妹妹,我是能理解的,更何况我也很喜欢妹妹,她对于我而言,漂亮可爱单纯得像一个小天使。
但是妹妹出生没多久,爷爷就去世了。
自那以后妹妹被骂做扫把星,克死了爷爷。妹妹稍大一点懂得了他们在说什么后,每次听到这种话就开始哭,我总会安抚她,告诉她,她不是扫把星,她是上天给我们的恩赐,是天使。
后来,随着爷爷的死被人遗忘,也鲜少会有人骂妹妹是扫把星了。
直到,弟弟出生了。
弟弟也很可爱,我很喜欢他,但是爸爸妈妈开始排斥我,不让我接近弟弟妹妹。
为什么呢?
爸爸开始冲着我撒气,我的身上常常布满着各种痕迹,往往上一场的伤痕还没有愈合,下一场的单方面殴打又会下来。
如果是以前,妈妈肯定会拦下来,但现在她只会指着我辱骂,说我是个扫把星,吃她钱的贱人。
受他们的影响,曾经会因为我说她是天使而笑得开心的妹妹也躲得我远远的,弟弟更是会冲着我扔石子,懵懵懂懂地骂着我扫把星。
我不理解,为什么有一天我会成为他们每一个人眼中的扫把星避之不及,我做错什么了吗?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他们暴怒下偶现的几句话,我意识到我只是个被亲生父母遗弃的垃圾,被他们捡回来罢了。
现在他们有了自己亲爱的孩子,我这个外来人自然就成为了扫把星,和不值钱的贱人。
高中只读了半年,父母便以没钱为借口让我辍学了。
我想,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
我不是不想走,但是父母对我有恩,他们把我养大也不容易。更何况,我走了,又能去哪里呢?我才十五岁,出去打工都没有人愿意接受——谁会想冒着被抓的危险去招收一个无学历无文凭什么都不会的童工呢?
我每日都麻木地为他们做饭,炒菜,清理屋子,种田,几乎没有一点属于我自己的空闲时间。但是我还是不想放弃,每天晚上他们入睡后,我就翻着我曾经的书本。我算不上热爱学习,但也不是个坏学生,我的成绩并不难堪,甚至屡屡受到老师夸奖,更何况,相较起在家里的日子,读书的日子简直让我无比怀念且喜爱。
高中的知识很难,没有老师指导导致我自己去理解花费了很长时间,不过我会衷心地为我又学到了新知识而兴奋,那段时光实在过于快乐,都快让我忘却了父母对我的苛责。
只是普通的一天,我出去买菜回来看到收废纸的人从家里出来。他拎着一个大麻袋,里头的废纸盒和书本不少在麻袋中冒出了个头,显然收获颇丰。我大概猜到了什么,但在回到屋里时发现我所有保存完好的书本和笔记都消失殆尽时依旧没能忍住,落下泪来。
哭有什么用呢?那些东西注定要和我的过去一起与我告别的。
我甚至不敢去质问为什么要把我的书本和笔记全都卖掉。
浑浑噩噩的,我似乎也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窗外满是烟花点缀,爆竹声不绝于耳,我却只能站在厨房里忙碌不堪。是过年了,他们一家人坐在外面餐桌不远处的小桌旁等着我做好剩下的菜,一会要招待来家里过年的客人。老旧的凳子被扭得吱哇作响,那是弟弟又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者想下桌了;用着细细软软的声音呵斥着弟弟的是已经有点懂事的妹妹,她长得真的很可爱,以后肯定也会是个像天使一样的大美女;酒杯磕碰着,那是爸爸在喝酒,一旁估计还摆着我给他准备的几碟下酒菜;还有嗑瓜子的声音,那是妈妈在看电视剧,时不时还会配上两句解说或吐槽。
真好啊,这一家人。
我端着刚煲好的汤走进了前堂,经过他们四个人,把汤放在餐桌上,重新经过他们走进厨房,都没有一个人对我说一句话,就像是一个不存在的透明人路过。
如果死去的人会被遗忘,那么活着的人为什么也会被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