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

江南的天气多变，不过片刻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打荷塘，珠圆玉润的水滴顺着一抹绿色，缓缓流下，扑通一声汇入荷塘。

此般景致在岭南是从未有过的。先不说岭南常年无雨，平日里也嫌少见着碧绿满塘的盛景，岭南的雪下的太多了。

二人前脚刚踏入宅子，后脚雨就了过来。苏绾绾松了口气，开心起来，眉眼都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先生，我们很幸运哦！”

“嗯。”被少女感染，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周文瑾此刻嘴角都扬起弧度。

苏绾绾不由得看呆了，他从没见过先生这般。和寻常不一样，那副会说话的眼睛倒影了满塘碧绿，深邃的让人移不开眼。

谁家少年翩然似玉，惊起一地繁花。

苏绾绾恍然间觉得那满塘凋谢的荷花应该为先生盛开的。

……

先前雇人收拾院落，苏绾绾挑了西边的秋慕居，整理了自己的包裹就兴冲冲打着纸伞，抱着笔墨宣纸去找墨竹院的周文瑾。

“先生！”少女脆生生的打了个招呼，就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

宅子不小，一路跑来已是气喘吁吁，更别说来之后还未喝上一口茶水。

“先生这有茶水吗？”不等周文瑾开口，苏绾绾就探向几案上的清茶，自顾自斟了一盏。

周文瑾要有兴致看着满头大汗，小脸红扑扑的苏绾绾，此刻正小口抿着茶水，明明可极了，却还得端着姿态，有趣的紧。

“绾绾，大家闺秀不是这么喝茶的。”

……可我已经很小心翼翼了，苏绾绾有些失落，大家闺秀真的好难啊。

“绾绾在我面前不用小心翼翼，渴了就喝，自己开心就好。”看着拉耸着耳朵的某只小兔子，周文瑾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不冷不淡的开口解释。

哎？苏绾绾眼睛一亮，看了眼周文瑾，见他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顿时放宽心。

……

“嗝”

“先生下次换个大的茶壶，这满壶的茶水都到倒不满六盏。”苏绾绾幽怨的看了眼空空的茶壶。

“好。”似乎是很认真的考虑她的建议，周文瑾沉思。

苏绾绾有些不好意思，忙打岔，“先生，我是来找你习字的，嘿嘿。”

“嗯，我看看。”

苏绾绾忙递上自己的临摹的作品。

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行笔迅捷，用笔有力，发力沉重。古墨轻磨满几香，砚池新浴灿生光。

“嗯。”周文瑾虽然只回了一个字，却毫不掩饰赞叹。目不转睛看着那娟秀的字迹，联想到握笔之人，不由得轻笑。

“既然你已经写的很好了，往后不必称呼我先生了。”

周文瑾放下纸张，看着苏绾绾，眸中如水波般清透，又如湖面般平静。

……先生，是要走的意思？苏绾绾还未来得及开心，就听见了这句话，嘴角的笑意僵住。就好像被泼了一盆凉水，滋生的凉意入心扉。

她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千言万语哽咽在喉，失魂落魄极了，“好。”

……

“想什么呢你。”意识到苏绾绾曲解了他的意思，周文瑾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最后卷了张宣纸轻敲在胡思乱想的少女脑袋上。

“哎？”

“我的意思是，以后不必称呼我先生了。”

“那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呢？周周？文瑾？……阿瑾！我这样唤你可好？”

“你想如何便如何。”

“方才还以为先生是同我告别呢……嘿嘿”

“去哪？”

之后便是短暂的沉默，苏绾绾想起，先生从小便是一人。如今一晃，已是亭亭少年郎了啊。

“没关系，阿瑾还有我呢。”

……

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雨，一点一滴落在周文瑾心尖，流进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