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屋内，淡淡的玲兰香缠绕在干涸的墨迹上，苏绾绾第一次认认真真欣赏先生的字迹，露锋处亦显含蓄,垂露收笔处戛然而止,似快刀斫削,悬针收笔处有正有侧,或曲或直。纵使苏绾绾览过无数大家字帖，都没有这般。

……

见字思人，苏绾绾执笔望向窗外，又下雪了，是第二场雪，依稀记得大雪中的先生。入片片雪花沾染她心尖，让人不敢靠近，怕破坏那分美感。

……又想到先生了。

……

“小姐……”一个丫鬟匆匆进来，跪在地上。手里攥着一封信。

是苏绾绾派去留意梦离安全的丫鬟。她眉心一紧，故作淡定。

“怎么了？”

“……梦离……自尽了。小姐节哀！”

“啪”笔杆断裂的声音。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直达心脏。眼尾泛红，却是留不下一滴泪。

“……小姐。”跪在地上的丫鬟不敢抬头，忙将手中的信递了出去。

苏绾绾颤抖着双手接过。

“出去。”

屋内独留一人，铃兰混合着墨香，愈演愈烈。

苏绾绾手执信封，无措，竟不敢打开那封信。

“见字如晤，绾绾？或许我可以这样叫您，是您说过的。不过我更喜欢称呼您为小姐。小姐于我而言是朋友，更是亲人，不记得和小姐一起经历的无数事情，但每一份感情却是牢牢放在心底。

我不愿成为小姐的负担，让小姐因为我犹豫不决，搭上自己的半辈子，您会理解我的，对吗？

小姐千万不要愧疚啊，这是梦离应该做的，也是梦离能为你最后做的了。

您是世间最好的小姐了啊。”

一封信戛然而止，好像还有许多话未说。

苏绾绾面色又苍白了几分，一颗心隐隐作痛，梦离啊……

……

夜半，打更人在大街小巷中游走。今日是十五，苏绾绾独自在院子走了一圈又一圈，睡不着，鬼使神差地绕到了君子居。

先生走后，她时常唤人来打扫，院里干净得出奇。满院的梅花在月光的偏爱下肆无忌惮开放着，更是毫不吝啬地释放着阵阵香气。

但苏绾绾天生嗅觉灵敏，一丝血腥味闯入鼻腔，她瞳孔骤缩，冲进里屋。

……

措不及防撞进一双银白的的眼眸里，宛若凛冬将至，让人不敢和他相视太久,那一身的冷厉雾气更是慑人。

先生？……不，不是的！

面前的男子虽神色如常，可不掩苍白，身上多处受伤，缠绕着厚厚的绷带 。

苏绾绾哑口无言，心口仿佛被人刺了一刀。

“……先生。您回来啦”硬生生挤出一抹笑容，垂下眼眸掩饰眼眶里的泪花。

……这段时间，先生……经历了什么。

……

“嗯。”醇厚沙哑的嗓音，却莫名有着安抚的作用。

苏绾绾理了理思绪。

“……先生早些歇息。”说完拱手，准备离开屋子。

衣袖措不及防被一只大手拉住，“……留下来。”

苏绾绾拒绝不了先生，一向如此。她轻叹了一口气，搀扶着周文瑾上床躺下。

随后收拾了一张躺椅。

……

许是最近的事情太多，周文瑾很快进入了梦乡。

苏绾绾却是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