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着我做什么?”
“呲!”蒋星和猛的止住了步子,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
一楼,秦月月盯着楼梯口的拐角处。
被发现的蒋星和从拐角处走出来。
“可能是无聊吧。”
秦月月表情略微无语地收回目光。
“那你真是闲得蛋疼。”
随后,继续往前走,蒋星和也跟了上去,一路无言。
直到秦月月走到学板的后门附近,在一片花坛外驻足。
这是……要做什么?
蒋星和表示看不懂,没事来花坛干什,大冬天的过来观赏没死绝的小草是吗?
她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支玫瑰。
自带观赏物?
那里一支干枯的,连花瓣都萎缩发黄,向内蜷曲的玫瑰,早就没有了最初绽放时的瑰丽无暇。
看着还挺让人不舒服的。
泰月月凝视看那支玫瑰,眼里的神情复杂得像解不开的毛线团
那表情像是古人感叹红颜薄命,英雄易死,锦绣年华无人与度似的,两颗眼珠里也仿佛盛满了遗憾与惋惜,本不该是出现在十七八岁女孩脸上的表情。
花坛里的雪沾了泥污,已不再是干净纯粹的白。秦月月用手拨开泥土将枯玫瑰放进去,又看了许久,最后合上泥土。
蒋星和在大约5米远的地方看着一切发生。
“不介意的话……“蒋星和走上前去,望着秦月月,对方睫毛上已经冻出了一层白白的霜。他接着说:“可以跟我聊聊?”
冬天太漫长了,他们都不太记得,夏季粘稠的,鎏金似的阳光落在身上是什么感觉了。
寒风朔雪,天地裹银,两个孤寂的灵魂对视着,枯玫瑰与寒星间有了堪称奇异的共鸣。
秦月月道:“简单来说,我快死了。”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蒋星和废了好大的劲才忍住了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好巧我也是”。
“啊,是吗?”他尽量用正常人的口吻回答,但还是很不自然。
“你听起来并不惊讶。”秦月月莞尔。
她今天也扎着单麻花辫,让蒋星和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
“其实……我跟你差不多。”蒋星和其实从没有考虑过把这件事告诉更多的人,但现在大概是出于安慰又或是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感受。
“你是怎么了?生病吗?”
“嗯,是从我外婆开始的遗传病,得这个病的人很少,以至于现在也没有准确的治疗方案。我早就知道自己肯定会得这个病,但十四岁那年查出来我还是有些奔溃,这意味着我大概率活不到成年。
“四年过去了,我每年都像是活在一根绳索上,怕自己突然就会踩空摔死,但磕磕绊绊地总算也还是活到了十八。”
他语速很快,说话流畅也没有磕磕绊绊,就像本人跟自己说话的内容完全没有关系似的。
秦月月无言地看着蒋星和,这个人在高二刚开学那会儿,并不是很爱说话的性格,与班里人几乎没什么交流,但程清孟倒是个意外。
后来蒋星和跟程清孟熟起来了,才渐渐和他们的交流多起来。
果然爱情改变一切啊。她揶揄地想。
“我本来想着以后找个春暖花开,面朝大海的地方混吃等死,一辈子就这样了。但我遇到程清孟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心中充满了不甘。”
蒋星和自嘲地笑了笑,“因为一直在失望,所以我就要逃避所有希望,还挺可笑的吧。”
秦月月垂着眼睫,低声道:“其实,我觉得你能把这个事告诉我,已经挺了不起了……”
不像她,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反抗明明不属于她的命运,只会偷偷遗憾。
“那是因为程清孟啊。”蒋星和释然地笑,“我现在还是害怕未来哪天就死了,但想到有程清孟陪我走完这一程,我好像也没那么怕了。”
“那程清孟呢?你又要怎么处理?”
“人死不能复生,他总会忘了的。”
墙角有一个黑影,听到这里,他的身影僵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了。
天空灰茫茫一片,云层好像都是同一种厚度,显不出光来,像是一床棉被,裹在所有人身上,压得人喘不过气。
枯叶玫瑰被埋葬在土壤中,仍有几片花瓣落在一旁,被风吹得翻滚几遭,各自消匿无踪。
蒋星和上前一步,语气带了三分真诚,“我说完了,你愿意跟我说一下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现在的秦月月很像十七岁时的他,完全不抱希望,即使有不甘,也会强行压下。常常幻想着自己死亡的那一天,计算着自己的时间。
每天都很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靠近死亡。
如果死亡是人一生道路上跨不去的一道鸿沟,那他们这种人的沟,就比正常人大了,深了好几倍。
身心都还没来得及发育成熟的,却要更早地看见死亡,接受死亡。
秦月月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