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快就走空了，秦月月和蒋星和打了声招呼，挽着于天欢的胳膊慢慢地在大街上走着。
小巷子晚上她们不敢去，就在大街上走走，让风吹一吹，清醒一下。两旁的霓虹灯争相发着光，妄图借此遮住天上的星星。
“安努……”于天欢叫了秦月月的维族名字。
秦月月父亲是维族母亲是汉族，身份证上是她的维族名字安努•扎提拉，平时在学校大家就叫她中文名。
“怎么了？”
清凉的晚风吹过树梢与灌木丛，吹动了少女从未悸动过的心，年少的情愫融入风里，随着长风回归星海。
可终点只剩虚无。
“你喜欢程清孟啊？”秦月月露出一丝无奈，“我劝你……还是算了吧。”
于天欢本没想到秦月月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更没想到她第一句就是劝自己放弃，顿时有些不解，“为什么？我可以追他。”
“啊……”秦月月有些犹豫，但看着于天欢这副认真又执拗的表情，她还是说了：“天欢，程清孟不会喜欢你的，他……他喜欢男孩子啦，就，同性恋嘛。”
风忽然就急了，掠过树的枝梢时狠狠地折断了几支细小的新芽，一片浓绿落在地上。
“同性恋？”于天欢语气中带着极度的不可置信，“学校里怎么会有人是同性恋！”
秦月月也被她吓到了，惊吓之余还带着点疑惑，“当然有人是同性恋啊，每个人都有爱的权利，也有选择爱的对象的权利。”
意识到对方可能暂时无法接受后，秦月月又说：“抱歉，我没想到你会接受不了，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不该擅自跟你说的，并不强求你接受，但你不能侮辱我的朋友哦。”
“我……”于天欢觉得心脏被扎了根刺，那根刺很小，她想拔出来，却永远捏不紧。
“唔……这是程哥之前给我的钥匙扣，还让我给你一个呢，我差点儿忘了。”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挂着镂空星星装饰物的钥匙扣，递给于天欢。
霓虹灯恰好打在于天欢半张脸上，浓浓夜色秦月月倒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又走了一段后便挥别于天欢回了家。
于天欢握着那枚小巧的钥匙扣，慢慢往家走，没几步就到了自己家楼下。
钥匙扣很好看，银色的环上不止挂了星星，还挂着一枚小小的沙漏，边上坠着几条小银链做装饰。
为什么啊？
为什么她的一生都要跟“同性恋”这个词纠缠不休？
“欢啊！今天怎么这么晚？”门口的保安大叔问。
于天欢本想跟以前一样嘲讽说年轻人就这个点回家，你们老年人不懂。但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脑子是乱的，像是有两方兵马在里面互相厮杀，各自为了捍卫自己的想法而吵吵嚷嚷。
“娃娃？你是不心情不好啊？”大叔看她不说话，有些担忧地问。
“我没事，叔，守好你的夜吧，别又睡过去了。”
听她开腔，大叔笑了几声，瞥见她手里拿着东西，眼睛一亮，大声道：“哎你这钥匙扣挺好看的啊！在哪买的？我给我闺女也整一个去！”
于天欢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钥匙扣，退回来把钥匙扣按在了值班室的窗口。
“我不要了，送你。”说罢，她也不等保安大叔回应，步履匆匆地逃一样走了。
几句小声的话被风吹散。
“同性恋……”
“恶心。”
/
“喂！你好重啊！”
蒋星和绝望地扛着程清孟一路走回了家，他家离得近，就没打车，后来走了一段发现这个醉鬼他有点控制不住，就又想拦辆车，但想着说马上就到了没必要花这冤枉钱。
他现在很后悔的说。
程清孟一路上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蒋星和忍不住踹了他好几脚。
他现在扛着程清孟，艰难地爬楼梯，好在他家就住二楼，很快就到了。奈何背上的人并不老实，一直在扑腾，还总把头往后仰。
程清孟被蒋星和捞了一把，脸又贴回了蒋星和脖子上。
洗发水的味道……程清孟突然清醒了一下，他闻到了一股柠檬味洗发水的味道，他笔尖就贴在蒋星和肩窝上，对方滚烫的体温自皮肤穿过来。
怎么会这么烫！他发烧了？
不对啊！好像很烫的是他自己！
程清孟猛地往后仰过去。
本来蒋星和就扛不动他，这下好了，人直接掉下去了。
“我c！！！”程清孟的惨叫声在楼道内回荡着。
这让蒋星和想起初二的文言文：…常有高猿长啸，哀转久绝，属引凄异……具体他也记不太清了，就，挺应景的。
好在人没摔坏，就是往后跌了几级台阶，屁股硌着了，以及在KTV崴的那下，程清孟也没有其他伤了。
刚刚摔了一下，这会儿程清孟酒已经全醒了，但脑子还愣愣的。
家里没有醒酒药一类的东西，蒋星和给他泡了杯蜂蜜水，“喝吧。”
“啊。”程清孟答应一声，捧着水杯不喝也不说话。
蒋星和往他脑门上戳了一下，“愣着干嘛，不喝给我，我喝了得了。”
程清孟抬眼看他。
已经很晚了，凌晨一点多，顾及两人马上就要睡觉，蒋星和只开了一盏较暗的玄关灯。此时暖橘色的灯光温柔的打在他脸上，给这张色彩平淡的面孔添了几分人间的生气。
蒋星和眉眼间有倦容，看起来有点困了。
他本来就这么累了，还一个人把自己刚回来，会给他泡蜂蜜水。
自己就是块蜂蜜吧。
程清孟始终看着他，他听见窗外窸窸窣窣的风声与蝉鸣，将手里那杯可以甜到心里去的蜂蜜水一饮而尽。
他可能疯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