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就经常在想,我心里天花乱坠的思想、一刻也不停歇地工作着的大脑、前进着的人生,别人是否也在经历着,支配自己思想的感觉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别人是否也和我一样,从小就有种救赎他人的使命感,觉得已经经历过人生百态。
她们两个一个叫小倩,另一个叫小瑶。从一年级开始我就认识她们了。
正值七八岁的孩童时光,我在每个人身上都看见了与我内心思想格格不入的地方。
他们带着稚嫩的脸庞,银铃般的笑声,壮胆般的呼喊,向两个同样七八岁的女孩撒下了弥天大网。
恐惧,现在的我想起来那时候的事情只觉得浑身发冷。
小倩和小瑶,几乎形影不离。他们两个外观看起来和普通女孩子一样。
只是当时她们两个确是他们眼中的弱者,笑料,傻子。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概念,评定一个人是缺根筋的傻子,人人欺负,人人哂笑。
有些对待她们就算表面情绪平平,内心还是止不住的嘲讽。
我曾经见过一场让我此生难忘的公开处刑。一把把无形的刀密密麻麻地朝着一个七八岁的少女砍去,是谁的心千疮百孔。
那不是人间,那是炼狱。
我的小学,一个农村不起眼的小地方,四四方方的水泥主席台上,人群簇拥着的小倩,被推推搡搡地赶上了主席台。
一个个稚嫩的声音,男的,女的,从喧闹的人群中砸向主席台上那个手足无措的女孩子。
那些我们班推波助澜的人:
“给我们唱一首歌!”
“我们要听歌!”
“快点唱啊!”
那些素不相识的旁观者:
“这是哪个班的啊,滚下去!”
……
各种嘈杂的声音四面八方的涌来,我没有听见任何一句善意。
台上的小倩面无表情,平静地让我有些不解。
她还是开口了:“公园里面有条河,河上住着大白鹅,1234567,7654321……”
台下的骂声似乎更大了。
我再也受不了,在群人拥簇中把小倩扯了下来。还有人在我的耳边风轻云淡地问我,“你怎么把她拽下来了?你看她在上面唱的多好啊。”
那时的我不会脊背发凉,只会一腔怒火,我很生气地反驳:“你们就不管她愿不愿意嘛,为什么要逼她唱歌!”
人群依旧拥挤,我拽下小倩之后直接还是身处人群,我们两个被挤散了。
我想她可能回教室了吧。
心里还带着对那些人的气,我余怒未消地回了教室。
此后的六年小学时光,我和小倩小瑶都成了好朋友。
她们两个很少生气。
我也听过她们在被别人欺负狠了时,哭泣,喊叫。
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把我的善意再多分给她们一点。
她们两个都喜欢画画,我也喜欢。
我的书包里永远都带着彩笔。也正是这相同的爱好,让我们有了很多共同话题。
我会给她们画画,会借给她们彩笔。
美术课上他们和我借彩笔,小瑶也和我借彩笔,我会毫不犹豫地借给小瑶。
这时我心里就会产生一种报复的快感。
现在的我回忆起她们,
想起了小德(一个留了好几级的男生)和小瑶那场撕心裂肺地踢打,
想起小瑶无助的喊叫,
想起我和小倩小瑶一起捉蜜蜂,一起做游戏,
想起我去小倩家里做客她们一家人的和蔼,
想起在小倩家里和她一起看葫芦娃,小倩的弟弟笑着在凉席上走来走去,
想起小倩的弟弟因为白血病不幸离世,
想起小倩说弟弟没了之后她自己在家会害怕……
小学毕业后,我再也没有了她们的消息。
如今已经过去了13年,我的记忆也越来越少,她们是否也会被时间冲散在漫漫长河里……
现在是晚上十点三十四分,我突然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