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的回眸,才发现时过境迁如今自己已不在盛家学堂,目光所到之处,再也没有六妹妹那隐忍的面庞。
齐衡微微一愣,躁动已久的心逐渐的平静下来。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盛老太公与庄学究的教学终是不一样…
盛长枫给,我好不容易从小七那里求来的!
长枫拍了拍齐衡的肩膀,将手中的书本递了过去,齐衡的不同他看在眼里。可是如今这学堂之上能够相互帮助,并肩同行的只有自己与他,长枫乐意奉献一己之力!
盛长枫过去的都已经成为过去,再执着下去,也不怕你的脖子回不去了?
齐衡心中黯然失色,眼神微微有些空旷。拿起长枫递过来的《秦记》,娟秀的字迹引人注目,一笔一划皆是她自己的心得。
盛长枫你可别给我弄丢了,否则我非得被罚跪搓衣板不可!
齐衡哪有那么夸张,七姑娘罚你,四姑娘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齐衡失笑,对于长枫所说,他可不信,毕竟长枫生而为男,怎可轻易下跪?
盛长枫我倒是希望她袖手旁观!
长枫捂着脸嘟囔着,感觉像经历了暴风雨的洗礼一般。
盛长枫元若兄,你是不知道,我那四妹妹如今得了新的爱好,我若受了难,她绝对会火上浇油一番!
虽是抱怨,可是话语之中的宠溺亲昵着实明显。看着长枫傲娇的模样,齐衡难免有些吃惊,这是从前身在盛家之时不曾见过的模样。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
春闱在即,齐衡与长枫始终达不到盛老太公想要的标准,趁着还有时间,直接将人打包带走。
盛墨兰小七,我不懂既然不喜小公爷,为何祖父对他却如此优待?
那顾候二公子上门求学,老太公直接将人拒之门外,京中世家子弟,唯有对齐小公爷另眼相待,墨兰不明白。
盛墨兰只因为祖父看重的偏偏就是小公爷的纯善。
砚秋意有所指,马车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到任何的踪迹。
纯善?纯?确定不是蠢?墨兰恍然大悟,这才明白祖父这是与人家小公爷的性子杠上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非要让小公爷脱胎换骨一番。
盛墨兰怎么了?
缓缓步行,砚秋突然停下的举动惹来了墨兰的不解,顺着视线望去,只见生父盛纮久久徘徊与盛公府门前。
盛墨兰他怎么在?
墨兰吐口而出,惊觉不妥,不安的环顾着四周,见无他人,凑到砚秋耳边嘀咕道。
盛墨兰如今两府已经撕破了脸皮,父亲他…
砚秋摇了摇头,伸出食指落于墨兰唇间,堵住了她所有的不平与抱怨。
盛铃兰(砚秋)四姐姐,你与我不同,我与他之间的父慈子孝是他不慈在先,有些话我可以说,而你不能!
墨兰沉默不语跟在砚秋身后,盛纮看到墨兰与砚秋出现之时,神情复杂中带有丝愉悦。
盛纮墨儿,小七眼睛不好,你怎可带她四处走动?
话里话外不是说砚秋眼睛有问题,就是指责墨兰的不懂事。墨兰很想反驳,只不过砚秋话语在前,有些话自己的话掂量着点。
娉婷袅娜,缓缓一礼让人完全挑不出错,言语疏离的问候道。
盛墨兰父亲安!
盛纮敏锐的察觉到墨兰的疏远,忍住心中的怒火,脸上献媚的笑容让人作呕。
盛纮墨儿无需多礼,铃儿,老太公在不在府中,我这个做父亲的有事相求。
盛铃兰(砚秋)找祖父,敲门便是,在与不在,自然有人告知!
盛公府的行动从未隐瞒,隔壁盛府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无?
盛纮哑言,本就不是为了盛老太公而来,如今老太公不在,岂不是正好有了上门的借口。
心里暗恨砚秋的给脸不要脸,把事做绝。可是又不得不卑微的提出所求。
盛纮我只是听说老公爷带着长枫与齐家小公爷出远门了!
盛铃兰(砚秋)既然知道,恕不远送!
砚秋从不喜死缠烂打,无论是对人对己。
盛纮放肆!盛铃兰,你可别忘了,我还是你的父亲!
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挫,盛纮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涨红着脸怒斥道。
盛铃兰(砚秋)盛大人若有一日四肢不便,五谷不分,砚秋自然乐得做一个孝顺的女儿,床头床尾的伺候着。
四肢不便,五谷不分…那与瘫痪在床的傻子有何区别?墨兰憋着笑,盈盈双眸薄雾笼罩。
晴空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挡住了盛纮看向墨兰的视线。这一举动在盛纮心里,只是觉得自己贴心女儿在为父女不合之事伤心难过。
盛纮你不考虑你自己,你也总得为墨儿与长枫想想,百善孝为先,落个“不孝”之名,对他们能有什么好?
忍住怒火,耐着性子循循善诱,只不过砚秋并不买账,只觉得自己这生父烦人的很。
盛铃兰(砚秋)盛大人还是管好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不要有任何逾矩来的好,毕竟如今成为众人谈资之人出自你盛家。
说到这,砚秋轻蔑一笑,纵使看不见,她也能想象出盛纮此刻有口难言的愤怒。
越过盛纮,进府之前,墨兰下意识的回首,只见盛纮看向砚秋的目光中冰冷寒幽,察觉到墨兰的目光,瞬间转化为浓浓的慈爱之意。
墨兰眉目忧愁,踱步走至盛纮身前,所有的犹豫不决化为了坚定。
盛墨兰父亲,以前我觉得我盛家最幸福的女儿,阿娘是父亲最爱的女人,所有儿女中,只有我得了父亲的偏爱。
说起以前,墨兰总忍不住回想哪个会将自己抱起来,轻声哄着自己不哭的慈父去了何处?
盛纮以前的你小小一团,让人看着忍不住疼到心坎里。
盛纮放缓了语气,仿佛被墨兰带回了从前。
盛纮冰雪伶俐,谁看着不喜欢?
盛墨兰盛老夫人就不喜欢!
墨兰毫不犹豫的戳破盛纮的谎言,在他尴尬之时多了几分不好意思。
盛墨兰盛老夫人不喜欢我,同样也不喜欢小七。晨昏定省之时,同样是读书,我和小七只会让她觉得困扰心烦,只因我们是林栖阁林小娘所生。
这一切盛纮不是不知,即使不知,当年盛铃兰瞎眼之时,盛老夫人的态度就已极为明显,只不过盛纮选择了盛老夫人给予的便利,放弃了他曾经疼爱过的儿女。
盛墨兰我能看到这时间美好的一切,也能看到你们算计时丑陋的面容,父亲,我能用眼睛看到的,小七又如何不知?我曾蒙着眼睛,体会一天黑暗中的生活,往往走几步便摔了一跤,一天下来遍体鳞伤,我实在想不出当年只有五岁的小七是怎么熬过来的。
墨兰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盛纮的脸,她想看看作为父亲,是否真的会翻脸无情,只不过她失望了,盛纮或许有羞愧,可那是建立在墨兰揭开遮羞布的基础上。
盛纮都已成过去的事,还有什么好提的?
盛纮衣袖一甩,双手背在身后,目光闪躲,不敢直视墨兰眼中的失望。
盛墨兰既然没什么好提的,盛府与盛公府所有的恩恩怨怨皆已是过去,父亲今日又为何而来?
盛纮我是你父亲,来看看你们,都不可以?
盛墨兰父亲,并没有被过继到祖父名下,族谱之上,我们三兄妹也不是在父亲名下,能再唤你一声“父亲”已是祖父仁慈。
若是砚秋,盛纮或许会发火,可是面对自己疼爱过的墨兰,清澈的双眼中那浓浓的无力感,让他哑口无言。
这一刻,盛纮从未有过的清楚,那便是自己的孩子永远不属于自己了。口唇微微感动,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过了许久,盛纮满脸疲惫的说道。
盛纮过几月,便是你的及茾礼,当年的雪团子如今也到了相看人家的时候。
盛墨兰人,都会长大,没有谁永远一成不变。
没有害羞,没有失望,坦坦荡荡的笑容看在盛纮眼里,刺在他心里。
砚秋据理力争,盛纮怒火中烧;长枫心死离家,他满是怨言;唯有墨兰的直白疏离,让他感受到了痛彻心扉。
盛纮你小娘…不,你阿娘她可还好?
林噙霜已许久未见,每次相见也都因为儿女之事争执起来。
盛墨兰她很好!
或许说,没有你会更好!盛纮听明白了,一连串的打击让他早已精疲力尽。
!!!!!姑娘,你与盛大人说那么多做什么?
露种不解,搀扶着墨兰,同她一起目送盛纮离去。
盛墨兰都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本以为的父子情深,到头来不过是一场骗局。
盛铃兰(砚秋)纵使骗局,也得看看这骗局中谁胜谁负!
砚秋倚着门,不曾先行一步。
盛墨兰你怎知不是两败俱伤?
盛铃兰(砚秋)那又如何?他未赢,我未输,本就不在意的东西,没了就没了,谁也讨不了好!
墨兰苦笑,她察觉到了砚秋话语之中的认真。
盛墨兰听晴空说,你夜里睡的不安稳,从小就是如此,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改变?
墨兰的目光中满是心疼,自己的妹妹从小便与常人不一般,夜夜入梦,也不知梦境里究竟是何模样,经常让她走不出来。
盛铃兰(砚秋)姐姐,可相信前世今生?
砚秋不在意,多年来,入梦早已成了习惯,至少梦境里的世界,自己还能看见五彩斑斓。
盛墨兰你从不信鬼神之说,又怎会相信前世今生?
墨兰勾了勾砚秋的鼻尖,毫不犹豫的开口戳破她的自圆其说。
盛铃兰(砚秋)我不信鬼神,但是我信前世因今世果,是善是恶都免不了是因果循环罢了!
砚秋咧嘴轻笑,脑海中一个轮廓分明的黑衣男子满目情深,欲言又止好似有着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