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烛光忽明忽暗,明兰跪在祠堂,脑海中不由得想起白日里那盛太公夫人为林噙霜母女三人的维护,顿时心有不甘,嫉妒犹如千百只蚂蚁一般啃咬着自己的内心。
盛纮你知不知错?
客人走后,盛纮了解了情况,手中的戒鞭迟迟没有挥下,厉声的问道。
盛明兰明兰何错之有?
固执己见,就连白日里失了脸面的盛老夫人如今也有些不认识自己养了多年的丫头。
盛纮这些年我盛家何时亏待了你,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将满盆的脏水泼到我盛家头上。
一而再再而三的收拾烂摊子,盛纮实在气馁,看着手中的鞭子,摇了摇头。
盛纮罢了,罢了…我老了,管不住你了!
手中的鞭子随手一扔,腰杆子彻底的弯了下去。
看着盛纮的背影,盛老夫人眼神淡淡,唯有看向明兰之时,多了些许温意。
盛老夫人明儿,她是郡主!
盛明兰郡主又如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不成她明熙郡主可以在这汴京一手遮天?
看着明兰气愤的模样,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清明,老太太心中有些失望,完全不明白自己通透的孙女为何被这一时的嫉妒蒙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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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老太公你要如何?
盛公府的书房之中,盛老公爷双眼幽深且清明,沉声问着自己这看不懂的孙女。
盛铃兰(砚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就天经地义。但我没做过的事,更不允许他人随意污蔑。祖父,不知这以下犯上,污蔑一国郡主之罪,该当如何?
砚秋神情坚定,遮眼的白纱挡不住这少女初现的风华。
盛老太公轻轻地闭上眼睛,思索之间,指尖轻轻地叩击着身前那金丝楠木的桌面。
盛老太公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想以后身心宁静,就得斩草除根,一劳永逸!
砚秋点了点头,这个观点她十分认同,否则每每看到明兰时,她那欲语还休的模样实在令人恶心。
盛老太公有些事若是摆在明面上,就不能经过自己的手,你可明白!
盛老公爷语重心长,砚秋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本就是不死不休之事,何来的心慈手软只说?当年卫小娘难产本就事发突然,林栖阁不管中馈,伸手帮忙本就是难得。
盛老太公一个被嫉妒充斥内心之人,成不了什么大气,孩子,人生在世,无愧于心不假,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就怕那背后的阴刀子!
次日一早,砚秋手捧诉状,午门之外击鼓鸣冤。
盛铃兰(砚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砚秋身为天家御封的郡主,自然不敢给天家蒙羞,故有愧于官家恩德,特来请罪!
本想着息事宁人,却不想砚秋半句不围绕人命官司,所言处处以皇家声誉为先!
在朝的韩大相公等人曾经也是见过那盛老公爷的“得理不饶人”,如今砚秋所为不过是稀疏平常,既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内!
!!!!!此事事关皇家声誉,官家还是要妥善处理为好!
眼角余光一扫而过,砚秋那倔强的神情有些似曾相识,韩大相公不愿多说,不管事情结果如何,都不过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面对着砚秋的从容,盛纮的脸色急剧变化,看向砚秋的目光复杂中带有丝怨恨。
诉状一递,再也没有转圜的可能。齐衡听闻消息,慌慌张张的想要出门,却不想打开门便看见自己母亲一脸严肃的神情,一时间目光有些闪躲。
平宁郡主你要去哪?
平宁郡主语气平淡,落在齐衡身上的目光平静且不容反抗。
平宁郡主哪都不许去!
齐衡母亲,元若好歹也曾在盛家蹭了几年的课,如今盛家有难,元若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缓和心中的急切,语气虽有些平缓,可话语之中的焦虑骗不过已是过来之人的平宁郡主。
平宁郡主盛家有难?若为了盛家,你大可不必担心,无论如何,明熙郡主没想着要盛家如何?
那六姑娘呢?
元若不敢问,到口的话语直接咽了下去。
平宁郡主若你是担心那盛家的六姑娘,大可不必,你以何身份为她担心?
平宁郡主冷笑一声,走进国公府,便令人锁好门,坚决不让小公爷出府。
盛家一行之后,平宁郡主实在难以看的起那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不说明兰,哪怕就是嫡出的如兰,也不过是用“憨态可掬”四字形容,哪里能当得大家族的当家主母之称。
本来还心有疑虑,如今看来自己的儿子完全是被那六姑娘迷了眼!
齐衡母亲,我与六姑娘乃多年同窗!
平宁郡主那又如何?你能救的了?事关皇家声誉,怎可能轻拿轻放?盛家不开眼,那是盛家的事,七姑娘无论出生如何,那也是被官家看在眼里的郡主,怎能容人随意污蔑?
语毕,直接令人压着齐衡回房。想着那日淡定从容的砚秋,平宁郡主一时间感慨万千。事情结束之后,声名不好又如何?谁能说她做错了?谁又敢说她错了?
一个四处蹦哒,没事找事的六姑娘更是给了这位新入京的郡主一个立威的机会。想到自己儿子的对那六姑娘情根深种的模样,平宁郡主只觉得糟心的很。
盛纮你非要让好好的一家人四分五裂你才甘心,是不是?
出了皇城,盛纮急切的拦下即将上马车的女儿砚秋,语气颇为恼怒。
盛纮早知道你如此心狠手辣,当初就不该销了你小娘的贱籍!
销了林噙霜的贱籍,如今想来,盛纮实在懊悔。
盛铃兰(砚秋)世上可没有后悔药,父亲后悔了又如何?我给您的脸面,您受着就好,别忘记砚秋不仅是官家亲封的郡主,砚秋的母亲更是有着诰命在身!
嘴角浅笑,说出的话语却如同一桶冰水淋得盛纮透心凉!
盛铃兰(砚秋)都说父慈子孝,父亲,可明白何为父慈?
砚秋轻笑一声,让本就脸色难堪的盛纮更是无地自容,当年之事别说父女离心,就连原本靠着他过活的林噙霜何尝不是心结难解?
盛纮我是你的生身之父,这点毋容置疑,你难道想背着不孝之名过一生?
语气愤恨中带有威胁,此刻的他面目狰狞。
盛铃兰(砚秋)那又如何?难道父亲以为自家的清誉可以与大宋的脸面相提并论?
盛纮一时语噎,谁敢拿自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与之并论,皇家声誉,大宋脸面事关重要,砚秋敢将事情摆在明面上,就是在告诉世人自己清清白白,无愧于心!
盛纮她是你六姐姐,得饶人处且饶人,有何不可?
盛铃兰(砚秋)父亲莫不是忘了,族谱之上我与四姐姐隶属旁支!
“父亲”二字尤为刺耳,盛纮双唇微微颤抖,拦路的双臂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狼狈自嘲的笑了起来。
盛纮一环套一环,所行步步皆来自于你内心的算计,你这样的人,实在可怕!
佝偻着身子,步伐凌乱。砚秋抿着嘴久久不能回过神。
晴空主子,盛大人已经走远了!
晴空看着远去的背影,这一瞬间只觉得这位平时侃侃其谈的读书人可怜的很。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又能说的清今日种种不是当初埋下的种子,而长出来的果实。
盛铃兰(砚秋)他对我有着生养之恩,我护他此生荣华已是必然!
只是也只有他而已!砚秋承认自己冷心冷情,但是一想到当初面临黑暗的忐忑不安,所有的感慨都随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