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各位瞧一瞧看一看……”
“新鲜的橘子哎!”
“小二哥要不要来包桂花糕?”
云兰大街上,身穿蓝色小马褂的小二哥急匆匆跑过,手里拿着一扎药包对卖糕的笑了笑:“莫说了,给我留几块。”
他一脚跨进一栋颇有诗情画意的客栈,与周遭悠闲自在的来客对比鲜明。
门边横木四个笔锋卓越的大字热人眼球――风水客栈。
客人投来异样探究的目光,小二哥三两步冲上二楼的天字一隅,他已经满头大汗,冲着里头的大夫点点头,说道:“覃大夫。”
年过七旬顶着一头鸡窝白的覃大夫接过药,面色凝重:“辛苦了,小二哥先出去吧。”
从老者身上并不能看出什么,小二哥瞟了一眼同在屋檐下的一老一少,再越过覃大夫瞄了眼塌上鼓起的小山包,最终还是带着担忧与好奇退出去了。
临走他对老者说了一句:“覃大夫,这次的诊金算店家头上,麻烦请多加照料。”
旁边一老一少露出诧异的表情,活像碰着个小乞丐结果人家背景大的能请你吃一个月窝窝头似的。表达很隐晦,事实上也没什么好问,任由他离开了。
覃大夫无甚话说,也不解释。
人一走,覃大夫转过身去对着两人――准确的说是对少年行了一礼。
他道:“少爷,小公子已无大碍,只是……在雪里受凉以及身上伤势的加重,恐怕会落下病根。”
少年沉默几许,终是点点头,道:“辛苦了,覃大夫。”说罢盯着鞋尖看的目光移到那个“小山包”上,盯了一分钟,他指头揪着崭新的衣摆似乎还有话说。
他也开口了,毕竟没什么了不起的。
少年:“我……”
罗文道:“少爷,该走了。”
少年:“……”
好吧,少年很是郁闷,也有点庆幸,起码也算开口了不是?百无聊赖的继续折腾衣角。
出门在外危险极多,打道回府是现下最安全的做法,罗文是这样想的。
指尖摩挲腰间擦干净的尖刀,波澜不惊的神色出现在老仆布满皱纹的脸上,此刻,他正等着少年一个答案。
作为一名有素养的医者,覃大夫很明智的选择憋笑,硬着头皮打破僵局:“大人带着少爷远道而来何不休息片刻再走,好让我等尽一份地主之谊。”
少年大喜,窜下板凳搬到“挺尸”的杜甫身边坐下,乐呵呵的告诉他他不走了,待会儿一起去吃香的喝辣的。
杜·ICU级伤残·发高烧·甫:“……”
罗文:“……”少爷今天莫不是没带脑子。
覃大夫:“噗~咳咳咳!”
老仆用力的揉了揉眉心,说最迟中午就走,见少年自言自语的正欢,留意杜甫半晌便随着覃大夫离开了。
今晚的风缓了不少,雪没了冰雹那样的刻薄劲,一片静息。
杜甫是辰时起的,起初脑子翁鸣没有细想此下处境,那双混着血丝的眼珠子转了一下,静默得宛若迟暮老人。
已经没有人了,这里看起来像一个客栈。
无语片刻,他才稍微动动,撇了下眉,抬手举到眼前,厚厚的绑带很是顽皮地垂下一缕到脸上,晃过一两滴红。
血滴到脑门上,杜甫才像是正式苏醒了一样眨巴着眼,瘫在床上有几分慵懒。
“流血了。”像是发现什么天大的喜事,杜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喟叹,嘴角牵拉,始终没找着合适的表情,竟显示出一瞬间的空白。
“好痛……”
闭眼,满目凶神恶煞来势汹汹,朝他举起长鞭抽打,时不时要掐他一下,泼上冷水。再抽,二、三、四……将他凌辱致死,皮开肉绽,肠肉寸断,哪怕只是个幻觉杜甫很快就睁眼挥去,却好像真的被抽打了一轮,泪水流下那张只有巴掌大的小脸。湿了枕套。
他还只是个孩子。
窗外停歇的雀儿似不忍看他憔悴,啪的一下,飞远了。
枕边有个东西烙着手腕,是一条手工粗糙的吊坠。杜甫忍着痛楚抓在手心,就这么一下,花了他半身气力。
吊坠上,缝着几针蹩脚纹路,绣着一个“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