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今夏,陆绎走在热闹过后的街巷。三年的光景,昔日如日中天的陆府,早已满目荒凉,物是人非…
他推开落满尘灰的大门,一步一步缓缓地走进了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环视着洒满月光的庭院,回忆着过去的一切。母亲早逝,父亲病逝,二姐失踪,家道中落,接二连三的事情就像是一根拔不出的倒刺,深深地扎在陆绎心上,每呼吸一次,便深入一寸。在这个死一般寂静的庭院中,此刻能与他作伴的只有背后的落寞影子和悲凉的月光。一向冷漠无情的锦衣卫,竟不由得鼻子一酸,如噎在喉。
“什么人?胆敢闯入这里!”
岑福的声音犹如一根救命稻草,此时的陆绎只想要拼命抓住。
“岑福,是我!”
岑福见到来者竟是陆绎,瞬间放下防备与不安,好似在外流浪的孩子找到了许久不见的亲人,满目欣喜又不由得泪如雨下,
“大人!”
草长三尺,与外院荒芜景象不同,前厅内院的陈设依旧是两年前的样子,虽少了些华贵精致,但却干净明亮!这时岑福端着茶水走进前厅,
“大人,请喝茶!”
接过岑福手中的茶,陆绎平静地喝了一口,便放在桌上。
“岑福,二姐可曾有消息?”
“大人,二小姐已经找到,一切安好,现正住在后宅的云水榭,这两年来也是二小姐一手操持着陆府。”
听到二姐安好的消息,陆绎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这才放下心来。岑福见他神情稍缓,便补充道:
“大人,自严家败落后,您一直派我暗中调查二小姐和姑爷的消息,但一直没有进展。直到您入狱后的第二年,我偶然路过明罗村,这才查到了二小姐的消息。据当地的村民说,他们是在山崖下寻到的二小姐,当时见还有气息,便带回家中医治,这才救了二小姐一条性命!卑职等避过风头后才将二小姐带回京师,安置在府中。”
陆绎顿了顿,低语道,
“那严绍庭呢?听闻严姓只有他一人逃脱。”
“姑爷·····,至今无半点音讯,生死不明。”
“下落不明?”陆绎若有所思,
“二姐在严世蕃被斩首后到底去了哪里?又为何会跌落山崖?严绍庭又在哪里?这到底是朝廷赶尽杀绝,还是另有隐情?”
一连串的疑问就像一个又一个难解的谜题在陆绎心中盘旋。岑福看到沉默不言的陆绎,不禁有些许担心,
“大人,您还好吗?”
岑福的突然发问将陆绎从一串串疑问中拉回,神情语气稍缓,
“哦,没事!只觉得有点累,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快去休息吧!”
次日清晨,陆晴依照往常来到陆绎房中打扫。轻轻推门,模糊中便见一熟悉的身影。缓缓上前,陆晴才看清这人正是她十年未见的弟弟。
“自十四岁嫁入严府,便很少归家。除严府设宴能与父亲有短暂的相见,与渊弟(陆毅字言渊)之间更是鲜有交集。那日之后,本以为再无机会相见,没想到今日…”
滴答滴答,陆晴眼中的泪水再也听不得控制,全都偷偷地跑出来。见陆绎睡得正熟,她举起帕子拭了拭脸颊的泪水,便取一件暗花蓝色棉斗篷轻披在陆绎的身上。正当陆晴欲出门,一声温柔且坚定的“二姐”从她背后传来。陆晴一怔,这一声久违的二姐竟是这样陌生有熟悉,熟悉到陆晴又回到了十年前的光景,陌生到她不知怎样面对眼前的陆绎。
“渊弟,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