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这是一个布下天罗地网的陷阱!
短暂的失明和剧痛中,这个强烈的念头涌上维吉尔心头。从什么时候布下的?从那个神秘的女人的到来,还是从自己一到这个岛上?看来从一开头,教团就打算对付自己了。
眼前渐渐清晰起来,他看清了室内情况:自己被大网覆盖,网并没收紧,但是全身肌肉完全麻痹了,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网上的钢绳也是有蓝光流转,和铁笼中栓恶魔的铁链一样。
面前站着两个男人,一个表情阴暗,鹰钩鼻可憎地对着他,另一个深色皮肤戴眼镜的脸上满是兴奋和猥亵的笑容,两人身后跟着几个蒙面的护卫,一动也不动。
深皮肤男走了两步,打量了维吉尔一下,转头伏身对另一个男人谄媚地说道:“莫里亚蒂大……大人,没……没有错,您……您的计划完全成功了。”
莫里亚蒂挥了挥手,身后的护卫一拥而上,用准备好的铁链将维吉尔绑了个结结实实。但是护卫们的动作生硬野蛮,仿佛是被牵引的木偶。
然后维吉尔眼前一黑,护卫们粗鲁地用一个巨大的黑色的布袋从头地把他罩了个严实,然后迅速抬起便往外走。
在几个护卫抬着他得飞快,黑暗中,他听到莫里亚蒂的声音:“阿格纳斯,你去告诉桑塔斯,出逃的恶魔我们已经抓回去了。研究部对教皇冕下受到的惊扰表示非常歉意,我们会大大加强安全措施,这种意外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遵……遵命,大……大人。”
这时,莫里亚蒂注意到,房间角落里遗留下来的一张残破的纸张,他起身把它拾了起来。这是一张非常详尽的总部图纸,上面的字迹却异常熟悉。
“是安!这个卑贱的女人,她竟然敢背叛我!”
莫里亚蒂愤怒地把图纸撕得粉碎。
过去多久了?维吉尔觉得自己的时间感有点混乱了,他只知道自己应该被抓住并没有长的时间。但是被附魔的铁链绑住,一直无法动弹。
身边似乎有脚步声,不止一个人走进了他。然后眼前骤然明亮起来,几秒钟后,他的视力恢复了,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狭窄的房间中,房间别无他物,阎魔刀也不知所踪。眼前就是那两个面目可憎的男人,莫里亚蒂和阿格纳斯。
阿格纳斯强作优雅地上前一步,伏下身躯: “尊敬的斯巴达之子,维吉尔。请允许我向您介绍我们的身份,这位是魔剑教团研究部部长莫里亚蒂大人,他一生致力于研究和开发恶魔的力量,在这个伟大的领域取得了巨大的成就。我是副部长阿格纳斯。”
维吉尔挣了一挣,完全挣不动。舌头仍然是麻木的,他本身也不想理睬这个面目猥琐的家伙,所以他只是默然看着他,一言不发。
莫里亚蒂阴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身为魔剑教团成员,先允许我,向您,和您的父亲,表达至高的敬意。您的到来,会大大帮助我的事业,让我们,创造出更多更大的成就。”他语调低沉而缓慢,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了维吉尔,让人感到一阵不详的寒意。
莫里亚蒂的眼神中涌起一阵狂热,上下打量着维吉尔,仿佛屠夫打量着待宰的羊: “鲜血、肌肉、骨骼、心脏,伟大斯巴达血统的力量,如此完美强大的材料,能造出多么强大的产物……”
维吉尔眼前浮现出了满是装着畸形恶魔铁笼的大厅,已经那个名为格伦德尔的怪异恶魔,心中不禁一阵恶心。他努力尝试挣脱绳子,但是附魔的铁链坚韧程度超乎想象,他的努力完全是徒劳。
阿格纳斯在一旁恭敬地说道: “虽……虽然我们有能力将卑……卑贱的人类赋予恶魔之力,但……但是,大部分人……人类都无法……承受……恶魔的力量,大部分造物都……都是……失败的。虽然我们……造出了强大如格伦德尔的恶……恶魔,但是这种恶魔很……很快也会衰弱崩溃。”
莫里亚蒂似乎有点受不了阿格纳斯的结巴,点点头接着说道: “问题是原料,我们赋予人类的恶魔之力来源,是从岛上和岛外找到的低等恶魔的躯体,它们本身恶魔之力就不够纯粹。但是,您不一样,您拥有最强大的恶魔血统,有了您的血肉,加上我们无与伦比的制造技术,就可以制造出更强大的恶魔来!所以,您一上岛我们就注意到了。我的眼线告诉我您一直在岛上搜寻什么。所以我们想方设法设下这个陷阱。您果然上钩了!今晚总部的各种机关,我们已经为您关闭了,所以,您的行程才如此顺利!”莫里亚蒂的脸扭曲了起来。
“安这个婊子!她以为她的小聪明可以打垮我,反而帮了我一个大忙了!”他压低了声音嘀咕道。
安?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安吗?他们是一伙的,还是这个安别有所图?维吉尔心中默然想到,面前这伙人要如何处置自己?把自己血放干净,再剥皮剜心?
这时,门外传了几声叩门声和一声低沉的报告: “莫里亚蒂大人,桑德斯大人要见你。”
莫里亚蒂不耐烦地对阿格纳斯说:“你出去把他打发了。记住这件事不能让他和教皇知道。这些蠢货只知道把斯巴达相关的一切,都当圣物供着,真是浪费!”
阿格纳斯谦卑地俯下身体,转身往门外走去,走了几步又转头对莫里亚蒂说道:“大人,事……事不宜迟,拖得越……越久,就越容易……惹麻烦!”表情虽然恭敬,但莫名带着几分狡诈,说完便轻手轻脚出了门。
莫里亚蒂微微点点头,一边从身后取出一个匣子。一边又凑近维吉尔一边打开匣子道:“出于对伟大斯巴达之子的尊重,我们告诉了您我们全部的计划,这样您到了地狱中,也不会不瞑目了吧。”他声音仍很低沉,带着几分暗哑,让维吉尔觉得此人的声调,比他听过的,所有的恶魔发出的声音都要令人可厌。
他从匣子里抽出一把长长的匕首,上面也闪烁着暗蓝色的光芒。然后又拿出一个巨大的金属杯,阴沉的脸上居然有些发亮,但是语气仍然十分可憎:“普通的武器,恐怕都无法给您留下任何伤痕。但是这把匕首附着了我们反复精炼的强大的恶魔之力,还用了惊人数量的地狱眼镜王蛇毒液淬炼过,它能阻止任何伤口的愈合和血液的凝固。现在我很想知道,当我把这把匕首插入您的心脏,您是否还能恢复如初。”他顿了顿,“无论如何,您心脏里流出来的鲜血,都是我们最宝贵恶魔之力的来源。”
说完,他恶狠狠地将匕首插进了维吉尔的胸膛。
维吉尔从一开始,就竭力想挣脱铁链的束缚,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铁链仍紧紧地把他手脚缚住。匕首插入胸膛的时候,舌头仍然是麻痹的,但是剧烈的疼痛,还是让他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嘶吼。匕首正入心脏,他马上能感觉到大量的鲜血从心脏喷涌而出,而剧烈的蛇毒有效地阻止了血液凝固,让血液源源不断流出。
莫里亚蒂用杯子收集他喷涌而出的鲜血。维吉尔的胸口也被血液染得殷红一片。
难道真的要被这个人杀死了吗?疼痛中,他感到一阵寒冷和疲乏,神志也开始模糊起来了,那么死了或许就能见到父亲和母亲了吧。
他渐渐看不见眼前,也听不清周围的声音,但这个时候,胸前莫名感到一阵灼热。而且灼热感越来越强。
他竭力保持自己清醒,才想起,这是怀中那个挂坠盒,它应该早就被自己的鲜血侵透了。它本来紧贴着皮肤,现在越来越烫,似乎都要把自己烫伤了,同时,它发出了明亮的光芒,穿透了大衣,照亮了整个昏暗的房间。
“这是什么能量?”莫里亚蒂愣了一下,凑过来寻找光芒的来源。突然间,光芒暴涨了不知千倍万倍,同时伴随着极其猛烈的爆炸声:
“轰隆——”
巨大的冲击波瞬间就将房间四壁炸塌,门外的守卫受到这光芒的照耀,先是发出一阵阵惨叫,接着剧烈抽搐起来,很快渐渐缩小,融化,最后化作一滩滩污秽的血水。莫里亚蒂被炸得面目全非,血肉破碎的脸和身躯,接触到这光芒后,也如阳光下的冰块一样,形状逐渐模糊、融化起来,仿佛被阳光灼伤的吸血鬼。须臾之后,他的眼球已经融化,陷入一片黑暗,他只能朝着维吉尔的方向,发出愤怒和绝望的哀嚎:“维吉尔!恶魔怎么能使用这种力量!用它对付我,你自己也完蛋了!”
莫里亚蒂把他自己和研究部的守卫,都用恶魔之力改造成了恶魔。他以为拥有邪恶的力量便再也无所畏惧,却没想到,自己终于在痛苦的嚎叫声中化为污血,又很快挥发成了一道轻烟,最终什么也没留下。
这些景象,维吉尔既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巨大的爆炸声和太阳般强烈的光芒,让他暂时失去了视力和听力。他处在爆炸的中心,强烈的爆炸,仿佛把他全身的骨骼和五腑六脏都震碎了。铁链也被炸断,让他解脱了出来,他感到虽然不再受束缚,但全身的力气似乎也被抽空了。
这些伤害对他并不致命,维吉尔用尽全力,抓住胸口匕首刀柄,一用力,拔出了匕首,出血迅速止住了,他稍稍缓过了气。但很快他感到全身皮肤无法忍受的剧烈疼痛。这独特的疼痛,刚才在一层叠着一层的痛苦中没有被觉查,而现在胸口和体内所受的伤害渐渐好转,这疼痛就越来越剧烈,仿佛自己正在被无数食人蚁疯狂啃噬。现在目不能视,他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面颊,赫然发现面颊上的皮肤已经脱落,肌肉一触即溃,手指上残余着破碎的血肉。
紧接着,这令人疯狂的疼痛,排山倒海地涌来,仿佛钻进了血管,带着灼热的火烫,吞噬他全身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他感到自己好像正在被熊熊的炼狱之火焚烧,从内到外侵蚀着他的神志。他觉得自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不自主地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