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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花(二)

原来它把窝安在了帽子里

(望花 第二篇 #)

[/玫瑰]二

“南山,今年的樱花来得正盛,我们一起去踏春好吗?”花树轻轻拂去满身的淡粉色玫瑰的香气,笑靥如花。她喜欢很多种花,只不过她最钟情的只有她与南山一起种下的十亩花田。五年,他真的给了她十亩淡粉色玫瑰花田;五年,记录他们故事的那本书已撰写到还剩最后几页。

“嗯,一起踏春去吧。”他轻轻挽住她的左手,只是轻轻的,若她想松手,无需挣脱,轻而易举便可从他的手心抽离。他从不担心她会松手,因为她说过,他们永远在一起;但他一直担心,他会松手,因为他随时有可能遗忘与她在一起的时光,他得极力去记住她,把他们的回忆寄在花上,把他们的故事写在书中,他不敢忘,也不能忘,他怕她已为他放弃了世界,而他却走了,只留下她一人承受那些记忆与悲伤,他怕他忘了为她种花,她会悲伤。

已是春末,那花已褪去了鲜艳繁盛,何以踏春?樱花已残,一场细碎的雨,花瓣落了一地,可还是很美,是他们的就很美好,花瓣散落在她如瀑的长发上,雨打湿了他的青衫,却不肯去清理,是他们的就很美好。

雨晴了,他们的手还是挽着的,相交叠的两手手心间沁出细细的汗,可即使是这样也不肯松开,即使是命运来了也不要松开。路边的枯草已不见,是这遍地的绿草和细碎而又斑驳的野花取代了它们吗?路上的泥泞还有大雨磅礴过的痕迹,柔软而又含蓄,小心翼翼地泛滥着香气,无酒的浓,无水的清,如一杯有了岁月的花茶,清丽而又绵延,又如他们,她从不问他是否爱她,他也从不说有多爱她,仅凭那花田方知一切深意。远方是缥缈的世界尽头,而近处就是心上人,这样多好,无需太多,再多也是徒劳。

仲夏,阳光正好,十亩玫瑰,泛滥成诗,似是落进尘埃里的梦啊,从心中芬芳到天涯,他们一起种花要从心中种到天涯。时间老人不禁慨叹,这是何等的长情啊,以花为凭,许地老天荒,倾城倾心,就算是命运来了,也不忍将他们分开。他早已不在那街边弹唱,那里霓虹太亮,不胜这里的荧光,那里的酒太烈,不胜她的素衣花香。他只为她一人弹唱。稻城的麦穗在夕阳下沉默,似是在等待夏夜与荧的狂欢,稻草人向前方深情凝望,无垠的麦田前方是稻城的风车,在远风中作奄奄一息的飘摇之态,稻城之外,是虚无缥缈的远方,在那个远方,是不是有个回不来的人为稻草人所凝望?稻草人会不会悲伤,它因需要凝望而无法加入世间的疯狂。

花树靠在南山的肩上,听他讲述这稻草人的故事,南山说他很同情这只稻草人,与彼时那些人对他的同情不一样。花树抚着这些麦穗说:“稻草人并不算孤独,它有所爱之人,也有爱它的百亩麦田与萤火虫万千。”

南山看向那稻草人,“只可惜,它的心被装满了,再容不下另一个家。”于是叩响吉他,满含着温暖的声音由弦的震颤发出,从夕阳下的麦田传到稻城的风车身边,回环,载一路回家,只可惜稻草人的心被装满了,再容不下其他......

记录他们故事的那本书还剩最后一页,于是故事也得渐进尾声了。

夏末,又是一个多梦的夜之前的傍晚,他在那被晒成温暖的野上弹着吉他,与五年前在街边一样,麦穗也渐渐成了暖色调,稻草人依旧向远方凝望。天黑之前的最后一首曲子,即使一曲终了,他也不会被这夜驱逐,因为这里有她,有一个在花田尽头的家。风起,摇动着颗颗渐饱满的麦粒,麦穗早已情根深种,奈何风摇,除非是命运来了,否则绝不离开这麦田。她一袭白裙,步履轻轻,依旧如仙人般来到他的身边,发丝在那风中交缠,白裙惹上了这沧桑的草,吉他声停了,他起身,为她抚平被风吹起的头发,她一笑嫣然却不再清冽,像她那般恬静的女子怎得那笑容却如同苦水一般,她背在身后的手拿着一本书,她拿出,送与他,他接住,她渐渐地从他眼前模糊,最后透明,即使望眼欲穿,也再不见她的踪影,只剩无垠的麦田与稻城的风车和麦田里痴情的稻草人。

灯下,他翻动着那本书,亦无字,从尾页到末页,只有书角有她的字迹--心留于花 倾林

他微笑着,在书的第一页记下这篇她写与他的情诗。夜色渐深。他不见她归来,想到,她应是去南山之南的旷野 与萤火虫捉迷藏了吧,她最爱在那里所种的玫瑰,她一定会在那里等待它们合上花苞,她喜欢深夜里的点点繁星,她定会在玩累了的时候回来叫醒他,与她一同去看星空,她回来的时候,会载回一琉璃瓶的萤火虫,和满身的花香,等到天亮了,她就要他和她一起去把萤火虫放了,让它们像蒲公英一样飘走,飘到一个未知的地方……

天亮了,已是深秋了,麦田里再没有了小麦与萤火,什么都空了,只剩下孤单的稻草人,屋前的玫瑰败了一地,在没有了花香,一切没有逃离变成秋天应有的模样,她还是没回来,于是他的故事没再继续写下去,只是他并未停止种花,他希望在下一季花期,那淡粉玫瑰的幽香可以将她带回他的身边,无论她迷失在天涯海角。

桌上那本无字的书不见了,时间老人叹息着,说那本书是他偷走的,那没有被他翻到的书角还有几个孤单的字,她想告诉他的并不是他所看到的那样--我将心留在花海万顷,可否让我独自寻找那一公顷森林。她要走,没有在南山之南的原野与火虫迷藏,亦没有迷失在回家的路上。

可他是否知道呢?他曾数次地翻动那书页……他从不担心她会放手,因为她说过要和他永远在一起,可他还是担心他会放手,因为他可能会忘记……

七年过去了,他从未寻找她,因为他担心海角天涯,而她一直都在那年的树下。他已渐渐忘记了她的容颜,但就算相隔花海,百里众里,他一定能认出她。 这年花开得正盛,原来的十亩花田通过播种授粉已扩增到了百亩,花香铺天盖地地漫开,充盈了整个稻城的傍晚。每个傍晚,他都会来到麦田边谈着吉他,不再洒脱,亦不再温暖,只剩下那份能与风的悠扬唱和的苍白,他与稻草人一样守望着远方。

远方一辆深黑色的吉普从麦田边驶来,由远而近,比夜还要深黑,车停在了花田边。车上下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绅士,他为副驾驶座上的女子打开车门,那位女子应是他的妻子吧,他满脸蜜意地对她说:“Hey,daring,look!How beautiful!”那位女子下了车,本以为透过玻璃看到的只是假象,但撤去那层玻璃后,假象依旧存在于她面前,在这粉色玫瑰的幽香中,一切都那么如梦一般,却正中她的心灵。她愣了好久好久,直到她的丈夫再次强调她才说出一句话:“Yes,it is beautiful.” 她以一个游人的角色去评价了这她所一直钟情的花田,于是那经年的全部美好与诗中的梦都在这句话中毁于一旦,碎得一发不可收拾。写到这里,大家应该都猜到了吧,那个女子,她是花树,不,也许她并不是,那个在时光中走丢的她再现之时已蒙上了物是人非的眼睛,已不见昔日的长发素衣,代之以及肩的短发与唇上的一抹殷红。 如那来生的四目相对啊,一秒之后,便仓惶或失望地绕过,各自安生。她于他,似是相识,又似陌生,她一定不是花树,如若是她,就算相隔花海,百里众里,他一定能认出她的......

于是,他们此生的最后一次相见就这样无疾而终了,散了。

她相信,他们不会分开的,她说过,他们会永远在一起,她说过,她有一片痴心,他说过要予她花海万顷......于是他便这样日复一日地守望着花田,他期望着,天涯海角,她能顺着那万顷花田回到属于他们的家,或是他将把花种满天涯海角,与她四海为家。

为她望花的第49年,他已到达旧年28岁的他某中所沧桑的年纪,而他的眸,又老了几百年?

麦田里的稻草人已朽,于是整个稻城,为一个天涯海角之人望眼欲穿的人便只剩下他一个了,他并不孤独,他有万顷花田,为她那年所说的痴心一片,他还拥有与她的回忆一片,那本故事还有最后一页未尝撰写。吉他已老,老到只剩琴身,而他也老了,老到只剩情深。

为她望花的第50年,在那个春末,故人归来。她说那樱花开得正盛,要和他一起去踏春,于是,他便轻轻挽起她的手,去那细碎的雨中望花,她依旧长发如瀑,他依旧一身青衫......一切都那么美好,远方是天涯,近处是心上人,是他们的就很美好。于是他醉在了花下,为她,留下那万顷花田,从心中芬芳到天涯......

一切的倾城倾心都散了,如一场磅礴的雨,打翻了一盏有了岁月的花茶。

那故事的最后一页,一定要写下最美好的结尾

--万顷花田,一片痴心,他与她从未相见。

2014年4月

旧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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