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煦被萧承睿拦着,几度欲张的嘴被萧承睿封住,在萧承睿那凌厉的眼神中,逐渐冷静下来。
尤其是他感受到众多视线聚焦在他身上后,他仓皇着脸,无措地站在原地,抬眸越过人群,望向一向敬爱的父王。
他不信父王会不顾他的意愿……
坐在高台之上的萧尚远,似有所感的同萧承煦视线相触及,仅是停顿了几秒,捏着沐贵妃的手重了些,只偏过头笑意盈盈地看着沐贵妃。
萧承煦的心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不顾萧承睿的低声劝说,转身决绝离开。
萧尚远微闪烁着瞳孔,望向萧承煦的背影,微叹了一声,遂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同旁人聊了几句。
在场的人不免有些唏嘘。
萧承煦走在偌大的凉亭之中,淡淡的肃冷环绕在他周身,挥散不去,他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吹着冷风,眉间是化不开的忧愁和不解。
这场婚事打得他触不及防,却也让他认清自己的心,他不能接受别人,况且这还是他从小一起长大视作妹妹的女孩。
恍惚之间,他似看见了一个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虽是短瞬即逝,但也落在他心尖,叠起淡淡涟漪。
他下意识追了上去,等看清背影后,想收手也来不及了,他已扯住对方的衣袖,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怔。
苏玉盈略微低垂着头,轻轻抽泣着,那双明眸的瞳孔露出浓重的委屈,萧承煦心中一紧,慌忙放手。
“抱歉,是我认错了。”萧承煦眉眼狂跳,他刚刚竟然把一个活生生的女子认成了男人,实在太荒谬了。
这两人分明就不是一人,他怎能如此糊涂?
但萧承煦又不免多看了她几眼,总觉得她眉眼间十分眼熟,他也说不清,或许是因为从小长大,许久不见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萧承煦轻叹了一声,只觉眼前的状况十分棘手,还十分尴尬,刚刚才指了婚,现在又遇到,这能不让他头疼吗?
萧承煦听着她低低抽泣声埋头的模样,心中不免苦笑。
苏玉盈不免垂眸,语气带了些质问,却又饱含委屈,“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这么不愿意?”
“玉盈,我于你,你该清楚。”萧承煦拉开距离,疏离而又冰冷,像极了寒雪山上的一抹冰水,寒冷透彻,又忍不住吸引人靠近,却反而落的她一身冰凉。
“你是有了喜欢的人了吗?”为何对她如此绝情,不顾任何情面。
“有,所以我不想耽误你。”铿锵有力的回答将她打入冰窖。
苏玉盈见他似想起了什么人,眉眼间像化开了的冰雪,如皎皎月光那般,铺洒而下。
苏玉盈那捏着裙摆的手,颤了颤,她无法克制住地哭泣,即便她日夜陪伴着他,他终是爱上了别人,从未爱过她,当真残忍,一字一句像一把刀一样,凌迟着她的心,比起当初萧承耀用鞭子抽她都还要难受百倍。
“为什么!我哪里不好了?这么多年了,你就从未对我有半点男女之情!”
萧承煦看着她失控的情绪,漠然置之,“我对你,从来都不可能有逾越之情,你该明白,以前是,现在也是。”
这话说得无情,但萧承煦从来都不是多情之人,以前会拒绝,现在也是一样的拒绝。
哪怕她在自己面前哭得不成样,他也能做到冷漠置之。
“那、那我们的婚事……”苏玉盈颤着唇,紧紧地盯着他。
“婚事本是父王的决策,我会向他请罪的。”萧承煦转头,望向远处,他心下已有了决定。
这话彻底绝了她的心,“承煦哥哥……原来一直都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苏玉盈痴痴一笑,心中唯余悲凉,她没受住这冷情绝心的话,一时倒在地上,捂嘴难以克制的哭泣。
萧承煦怔愣着,收回想扶住她的心思,思绪不免有些飘远,他这是魔怔了吗?
萧承煦一时不由得转头,望向她,眉眼恍惚,不知为何眼前的苏玉盈竟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这不是源自从小一起长大,而是她的一字一句总会唤起他对另外一个人的思念。
甚至习俞的身影他都会错认……分明不是一人,连性别都不同,为何他总是在苏玉盈身上看到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他眉心轻跳,上次也是因为和习俞讨论了苏玉盈,至此无缘无故的导致习俞不再见他。
苏玉盈跟习俞之间……会不会有着某种关系?
萧承煦没问出个明白,现在这状况也不好问苏玉盈关于习俞的事情,现在还是让她好好清醒点吧,不想徒生牵连。
过了好些天,无论萧承煦如何说烂嘴皮子,无论如何求父王,父王也不愿收回成命,似乎铁心了要让他和苏玉盈成婚。
他不明白父王为何一定要促成这场不可能幸福的婚事,与此同时,他再也找不到习俞了,这更让他难受。
习潼南也不肯言说,从那天起,习俞的所有消息就像被人掐断了般,无声无息,萧承煦再也找不到他人,他不明白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也直接刺激到他,想要快点结束这场荒谬的婚事。
隔着浅浅的小雨,萧尚远站在望台上,看着他儿子为了求他,不惜跪在大门前,重重地磕着头。
萧尚远微蹙眉,叹气一声,“习军师,你确定这是善缘而不是孽缘?他这样分明是有了欢喜之人,你这要我如何?”
“王上,我从未骗你,您若心软了,他日,他遇上的人便是带他入地狱之人,这样您还愿吗?”
萧尚远紧锁着眉,“你又怎知他现在喜欢的人不是将来要遇到的人?”
“她不在盛州。”
只这一句,便打消了萧尚远内心深处的顾虑。
浅浅的叹气声随着雨渐渐消匿,他只是想这个儿子能够好好的活下去,有个幸福的人生罢了。
雨滴落在萧承煦身上,衬得他苍白无力,纵然所有人都在指责他的无情,那又如何?
这事他担着,他不想害了苏玉盈,更不想娶一个不爱之人。
萧承礼举伞来到他身旁,“承煦,你这又是何苦……”他轻摇头,面容复杂。
连他也看不清父王究竟在做什么,为何要逼承睿娶苏家长女?承煦这般抗拒,平日里最宠的便是承煦,这次何必如此逼迫,只是一场婚事而已。
不过他现下要做的是不是让承煦越陷越深,不然他该如何向父王交代?
“我听闻三弟说你有了喜欢的人才这么抗拒,但我问你一句,苏玉盈爱你,你不爱她,你爱的是另外一人,可你又怎能确定那人爱你?既然有些事情是注定不能更改,不如接受,反而能更好受些。”萧承礼。
萧承煦苍白着脸,颤着手,他何尝不知呢。
就像他不爱苏玉盈那样的惩罚降在他身上,他连敢说自己爱的人的勇气都没有。
“他爱不爱我,已不重要,我只是不愿娶一个不爱之人,不愿耽误她。”
萧承礼轻叹了一声,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弟弟,终是难过情字一关。
“或许娶了苏家长女,也……”
萧承礼看他如此坚决,便又换了说法, “那好,你可知,这婚事并非父王本意……”
“什么意思?”萧承煦抬眸。
“是……习军师所言,他说你和苏玉盈乃天赐良缘,命格极配,所以……”
这剩下的话已不言而喻。
萧承煦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不可能,父王会相信这一面之词?这荒诞无稽的话?”
“可你知不知,父王微服私访时,遇刺身负重伤,本无力回天,救他之人是习潼南……”萧承礼低声在他耳边缓缓说道。
萧承煦微微一愣,“可这也不能……”
“第二天,我亲眼看见父王完好如初的,身上无一伤痕,你难道忘了习俞的伤吗……习俞待在你身边那么久,难道你不清楚他的功底吗?”萧承礼神色凝重地看着他。
“父王曾对我说,习潼南不是普通人,你可明白?”
萧承煦的瞳孔一缩,在二哥同情关切的眼神下,仓皇离开。
这、怎么可能?
回了寝宫,萧承煦失神地坐在一旁,沐贵妃见此,慌忙挥手,指着侍女,匆匆为他洗尘。
萧承煦轻轻掀开母亲的手,“这习潼南究竟是什么人?”
沐贵妃一愣,不自然地撇开目光,“瞧你,他还能是什么,不过是个军师。”
“军师?真的只是军师?那为何他可以左右父王的决策?”
“承煦!不可胡言乱语!”沐贵妃猛的起身子,严厉呵斥了一句。
“母妃,您是不是知道……”
沐贵妃顿了,看着萧承煦渴求的目光,嘴唇轻启,偏头,“儿啊,他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该糟蹋自己的身体。”
沐贵妃眼里充满了心疼。
“况且苏家长女,也没什么不好的……”沐贵妃欲言又止。
“是吗?”
萧承煦深知母妃在瞒着他,他挥开侍女的帕巾,面无表情,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习潼南。
他怎能不去会会呢。
说不定……万一能遇见……
萧承煦捏着拳头,心绪一时难以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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