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到疗养院的第13天,收到了那枝玫瑰。
这所疗养院坐落于一处偏僻的山头,隐在深褐色古老的树林中,放眼永远是望不尽的苍绿,还有祥和清透的蓝穹。
那场火灾让你腿大面积烧伤,从此你只能穿着长裙坐在轮椅上,你开始畏惧光,没日没夜的蜷缩在黑暗的房间。
自从母亲带你来到这个疗养院,你的情况开始缓慢地好转。
这里的空气沉静,繁花星棋罗布,不论四季阳光总是浸着馥郁花香,你开始学会克服恐惧。
院内清晨总会起潮湿厚重的浓雾,所以午间的阳光你很是享受。
正午日光焙得刚好,化着松软浓郁奶油蛋糕的香气,午觉时间到,母亲将在草坪上推着轮椅散步消食的你推回病房。
你刚进病房,就看见了那抹与纯白房间截然不同的颜色。
一枝艳丽的玫瑰安静的躺在窗台上,日光为它勾勒出鎏金的漂亮线条。
灼得仿佛要烫了你的眼。
母亲推你进入病房,显然也注意到了这格格不入的玫瑰,她奇怪的走上前,小心翼翼拿起。
“院里也没有种玫瑰,这枝花又是哪儿来的?难道最近来了什么生人吗?”你听见母亲皱眉小声嘟囔着。
疗养院偏僻,人很少,这两周你们也渐渐混熟了面庞,也没见着什么生面孔。
你推着轮椅上前,接过玫瑰,握在手心里仔细端摩着。
层层叠叠的每一片花瓣都舒展着自己的美丽,还托着清晨剔透混有青草味的露珠,茎上的小刺也都被细心剔除过。
刚摘不久,还保持着它原本的漂亮,看出来有被主人细心呵护。
你望着手心里这枝瑰丽的花朵,鬼使神差将它别在右耳旁,你嗅着玫瑰带着有些潮湿雾意的冷香,有些不自然的转头看向母亲:“好看吗?”
你好像感觉到母亲看向自己的那瞬间,脸色忽地唰白,瞳孔惊愕放大,如同见了鬼般毛骨悚然恐惧的神情。
“好...好看。”母亲意识到什么,缓过神色,堆出个僵硬的笑容。
你喉间不自主溢出一声欢喜的轻笑,拿下玫瑰放进盛水的杯中,旋转了轮椅方向,撑起身子躺入病床里。
你躺在床上,看见母亲神思有些恍惚的模样,有些疑惑,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你自觉不能多问,只是乖乖阖上眼。
母亲失魂落魄站在窗台前,双眼无神望着杯中那鲜红欲滴的玫瑰。
她心里清楚,你苍白病态的脸色根本压不住那枝艳丽到极致的玫瑰。
后来发生的好多事你都不记得了,只依稀记得自打那天起,你每天都会收到一枝好看又好闻的玫瑰,它们好像都不会枯萎,渐渐的满屋都是浓郁的玫瑰香。
母亲好像非常不喜欢玫瑰们,她每次看着满屋的玫瑰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每日在玫瑰中沉睡又苏醒,精神状态似乎越来越好,你感觉镜中自己也越来越娇俏艳丽,按道理来说母亲应是高兴的,但护工姐姐却悄悄告诉你——
母亲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了。
你未免有些担忧,但每次开口都被母亲温柔含水的眸光避了回去。
后来你后悔的恍惚反应过来,如果当时你仔细看,一定一定能看见温柔背后的不甘与怜悯。
母亲忽地那一天不知怎么发了疯,把满屋的玫瑰全扔了出去。
那日明明清晨雾气氤氲像大网罩住整个疗养院,下午天却黑压压的,蓦然浇了好大的雨,电闪雷鸣间你看见殷红的花瓣散了一地被泥泞和雨点践踏,人们的步伐碾碎流了一地血红。
为什么还有尖叫声啊,你在房间里吓坏了不知怎么应对,雨点啪嗒你只听见几个零碎的字眼。
“...杰克。”
细节已经记不清了。
后来是一场烈火,比那场还要大,浓烟凝聚成了黑沉吓人的云,呛人还刺眼......
这一幕幕总是变成梦魇缠绕你,扼住你,你半夜总是从噩梦中挣扎惊醒,惊恐的大哭出声。
那个男人听见总会用玫瑰花香味的怀抱环住你,湿润微凉的吻爱怜落在你白绸下的眼眸,发出轻叹,面容情不自禁漏出恶劣的笑,蛊惑动人的嗓音低低唤着你的名字:
“好孩子,哭出来吧,我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