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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BTS:野鹤纷飞

【温馨提示:本文女主名字对剧情有极大影响,且为第一人称,阅读本文时请勿开启代入主角模式。】

民国初年,暖树冒出若竹色的嫩芽,候鸟在梁间呢喃,恰好赶在了南京城春日野穹的四月天里,金公馆的小女儿呱呱坠地。

据说这金夫人生产时接生婆下了好几次坏消息,而过了一夜后,金小姐是伴着日出东方而出世的,金公馆上下都认定了这位含着金钥匙出世的大小姐必定受了太阳的庇佑,于是有一位深居简出的流浪诗人为她提名为——

羲和。

古书记载道,“羲和”一名,是太阳女神的本名。

如此意味深重的名字安在金小姐身上自然当之无愧,外人谁不知晓整个金公馆上下有多么宝贝这个“小太阳”。

当今世道虽已把男尊女卑思想逐渐摈弃,但动荡的民国初年仍然少见女性在外抛头露面。

金羲和心甘情愿的做了十几年的笼中雀,养的了一副白皙清秀的漂亮模样,对外面纷乱的世界一概不知。

金老爷思想前卫,是当年变法维新派的领头人之一,虽说把自己的宝贝女儿藏在闺阁之中数载,却不苟同那“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思想,前前后后为自己的宝贝女儿请了好几个诗人、先生。

金羲和颇为幸运,接受了新式教育,读了书认了字,于是外人皆知金公馆有一个温柔乖巧,知书达理的金小姐。

…………

春风拂来,轻而易举的颤抖了那松月樱的刚刚盈满的纤细枝芽,温柔的卷起一阵花雨,掠过清澈的湖面泛起涟漪,裹挟着舒适的温凉扑面而来。

——南京城的春日又来临了。

我坐在秋千上,眼睑低垂着,独自感受春日的痕迹。

一双白皙的小手攥着两根略有些粗砺的秋千绳,脚尖下悠悠着地。

我蓦然抬起眼,目光如炬的望向那颗摇摇欲坠的松月樱。

又是一阵徐徐春风,掠过青丝分走了我的几分神思,眼眸恍惚了一瞬。

只是一瞬之间,我再次定定的望向那颗松月樱。

仍旧是那颗屹立多年的松月樱,这一次,树下却多出了一个身形硕长的背影,梦境与现实交织,迷离恍惚间那个背影竟如出一辙的充满熟悉感。

愣怔了很久过后,我小心翼翼的眨了眨眼睛,树下的身影像蝴蝶一样消失不见了。

又是幻觉吗……

“什么时候你才能停留的久一点,让我看清你的模样。”

打从记事以来,我就一直待在金公馆的这一处小院里。

这一方天地成了我的全世界。

不知从何时起,我的世界里突然闯进了一个人。

这个人很神秘,他似乎不喜欢热闹,总是不请自来,又来去匆匆,只愿意带着身后的一片白光出现在我的梦境中。

我从来没有看清过他的模样,只是依稀记得他说过的几句话。

什么喜欢、爱恋、心之所向……

起初我认为那些话纯属是他的自言自语,因为那些字眼我从来没有听教书先生提起过。

后来有一夜梦里雷雨轰鸣,我笃定决心试图追赶那离去的背影,意料之中的落空后从梦境中惊醒,抬眼望向窗外的一片寂静漆黑,我倏地明白了——

那些话的的确确是说给我听的。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说给我听呢?

又是为什么,我读了那么多书,偏生对那几个词汇一窍不通。

…………

思绪渐渐飞向云边,不知不觉间那松月樱又荡起一阵花雨。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温柔的附上肩头,有些微凉,使得我一惊,唤回了飞散的思绪,随即是一声微乎其微的轻笑开口——

金泰亨“在想什么?”

如大提琴般低沉却莫名迷人的声线萦绕在耳畔,蓦的回头便对上了那如深不可测的湖水般深邃漆黑的眼眸。

“哥哥?!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金泰亨没回答,而是定定的望进我的眼睛,面色柔和。

金泰亨“刚刚。”

停顿了一瞬,又淡淡开口补充道。

金泰亨“刚刚来的。”

话语间,金泰亨离我更近一步,冬日清冷的青松气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这是我的哥哥,是金公馆唯一的少爷,也是整个南京城那位出了名清冷、淡漠的高岭之花。

他举止间优雅有方寸,谈吐间文质彬彬,单单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无论是他的才华横溢,还是那张如神明降世一般完美精致的脸,每一样都俘获了南京城无数名媛的芳心。

而这样的人,偏偏是我的哥哥。

我从秋千上站起身来,脸上扬起天真灿烂的笑容。

“哥哥,你来的正好。”

我抬起手指指向那颗松月樱,金泰亨的目光跟着一同扫去。

“我刚刚在想……明明春天到了,该是它盛开的季节了……”

“可近些时日,它却一直在落花。”

我的眉头不自觉的淡淡督起,眼底泛起几分担忧。

这颗松月樱是那年在我生辰时,金泰亨特意从江南托人送来了树苗,亲手栽下送给我作为礼物。

眼看着它一天天长大,然后在每年的春天如期盛开,它早已经成了我狭小世界里一处最动人的风景。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中那松月樱已经陪伴着我度过了七年时光。

金泰亨修长的手指温柔的附上我的眉头,轻轻为我抚平忧思。

金泰亨“花开花落,缘来缘去,它只是暂时落去寻缘罢了。”

金泰亨“你若喜欢,明日我便差人再送来一颗就好。”

话语落在春风里,眼里的担忧像云雾渐渐淡去。我抿了抿嘴,一张精致的小脸泛起了红,语气中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可我实在舍不得它呀……”

“毕竟……它是哥哥亲手为我栽下的。”

“每次和哥哥一起在树下念诗的时候,我都好想好想让它一直开下去。”

……就好像,那样你就可以永远留在我身边了一样。

说完这些话,我羞涩的低下头来不去看他。金泰亨的心头塌陷了一块。

金泰亨目光更加温柔,连带着锋利的下颚线都变得柔和。

他的小太阳果真是长大了,无论说些什么都能轻而易举撬开他的心房。

金泰亨声线更加低沉,带了几分哄人的意味。

金泰亨“松月樱落了可以再栽,我会为你亲手再栽。”

这辈子只肯为你亲手栽下松月樱。

金泰亨“而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你只管安心。”

你是我的定心丸,明明是我离不开你。

“…………”

“怦怦怦——”

我愣怔着感受心脏不正常的跳动,一下又一下坚定的在心墙上砸下有力的一击。

为什么……心脏在如此剧烈的跳动?

这种涌上心头的浓烈情感到底是什么?

“哥哥……我……”

我开口,有什么话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了。

但大脑却倏地一片空白,像是失去了方向感顿时感到无措,不知道本该想要说什么话。

真的好奇怪……

“我……那个……”

金泰亨轻轻笑了一声道。

金泰亨“怎么了?”

我思索一番,想到了今天父亲把金泰亨叫去了书房谈话的事情。

“我就是想问问,父亲跟哥哥谈了什么事情呀?”

金泰亨“…………”

话语刚落,金泰亨就像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拉下了脸色,目光又渐渐变冷。

…………

回忆——

绛紫色芸鸯桃木茶桌上摆放着两杯正冒水蒸气的茶水,金泰亨只是打量了一眼,便认出这茶杯清朝时期的产物。

金老爷坐在主座上,大拇指上带着象征家主身份的镶玉扳指,目光中带着对后辈满意的欣慰。

自民国建立以来,那三跪九叩的封建礼数早就被作废。

金泰亨面色平淡,毕恭毕敬的作揖道——

金泰亨“父亲好。”

金老爷点了点头,抬了抬眼示意金泰亨坐在他的对面。

金老爷“坐下吧。”

金泰亨应声坐在金老爷对面,视线落在了身前茶水上。

金老爷“这是从西洋引进来的红茶,刚下船国务局长就差人送进金公馆了。”

金老爷语气自然,像是在和后辈进行普通的聊天一般。

金老爷“想当年那个封闭的朝代垂死挣扎之际,那位国务局长可是反对维新派的第一人。”

金老爷讽刺的笑了笑,拿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淡淡的端详模样。

金老爷“可现在,那位所谓的国务局长却比谁都崇洋媚外。”

金老爷“一边忙着引进西洋新奇的东西,一边又忙着把好东西双手奉上,妄图巴结各公馆。”

金老爷“起初收到那些东西的时候,我只觉得恶心。”

金老爷“但如今思索一番又觉得,放宽心接受一些新颖东西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金老爷“一味封闭其中未免愚昧了些。”

金泰亨眸子轻轻晃动,他好像是猜到金老爷今天叫他来谈话的目的了。

于是金老爷继续开口说道。

金老爷“时代变了,有些事情我们也要跟上节奏了。”

金老爷“羲和已经长大了,该放她出去走一走了。”

金泰亨的瞳孔骤缩一瞬,饶是平日里冷静淡漠的他,此时心中也荡起了一场风暴。

自从他眼看着小太阳马上就要成年,他就料到迟早有这么一天,即使自己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在亲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仍然刺痛。

放她出去走一走……

怎么可能只是出去走一走?

像是为了印证金泰亨的想法,金老爷继而开口——

金老爷“改日寻个日子和朴公馆设宴,谈论一下朴少爷和羲和的婚事。”

面前的茶水仍然冒着热气,烟雾缭绕间,金泰亨的目光一寸寸变冷,周遭的空气都快要凝结成冰。

金泰亨的手在桌下一点点攥紧,指甲狠狠陷进皮肤,渗出月牙状的血痕。

万千洪水猛兽在心底叫嚣着爆发,良久,金泰亨恢复了那副清冷淡漠模样,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金泰亨“好,我会尽快安排的。”

金老爷没看破金泰亨的反常,反而是赞许的看着他,慈祥的笑了笑。

金老爷这才喝了口茶水。

金泰亨跟随着长辈的动作,也跟着抿了口这新颖的西洋红茶。

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而下,舌尖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几分难忍的苦涩。

金泰亨面上淡漠,心底却冷嗤一声。原来那崇洋媚外的国务局长,到头来竟是自讨苦吃。

金老爷“泰亨啊,这几年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了眼里。”

金老爷“未来把金公馆交给你,我定是十分放心的。”

金泰亨闻声抬眼,不动声色的换了副谦逊模样。

金泰亨“尽我本分而已,父亲您何须挂齿。”

金老爷闻言笑意更甚。

金老爷“老天有眼,我金公馆能有泰亨你这样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金老爷“只不过如今时局动荡,战事仍未消停。”

金老爷“你且耐心等待,这个……”

金老爷顿了顿,随后意有所指地用手指点了点大拇指上华贵精致的镶玉扳指。

那是世代相传,象征金公馆家主身份的信物。

金老爷“这个,迟早会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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