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不大,但众人都听到了,各个侧目看过来。
南耀忽然就不敢转头过来了,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涨满了液体,盛不住,滚烫地划过脸上,又嘀嗒进了脖子里。
他听到了哭着诉说的女人的声音,熟悉的,日思夜想的,久违的,他跨越千里万里,寻而不得的,兰谷的声音。郝清也哭了出来,跑过去抱住跪着的女人,
“兰谷!兰谷!你怎么才来!”
兰谷摘掉墨镜,褪下围巾,露出脸上的疤痕和一头并不齐整的短发,有些地方还露出白头皮。她哭瘫在郝清的臂腕里拉不起来,嘴里一直说着:
“我来晚了来晚了,可是我想不起来。怎么办,我走了好远好远,去找………”
从昨天,同学们都已经听说了兰谷的事,大家唏嘘不已,不想今天看到这一幕,都再次湿了眼睛。这是严老师最喜欢,同学们最服气的那个并不善言谈的女班长,她年少时勤奋努力,后来求学也一骑绝尘甩出同学们好远,直到她事业有成,在业界声名大噪,大家都羡慕她,是个天选的奇女子。谁知,世事无常。
郝清安慰她,
“没事没事,回来了就好,我们都在。”
兰谷还是哭得不能自已,
“严老师有没有怪我,她病得那么重时,我又没能来看她!”
南耀转身走过来,蹲在她面前,
“兰谷,严老师一直知道我喜欢你啊,她最后的祝愿是不是老天爷知道了!”
兰谷缓缓抬头,用她哭得红肿的眼睛看向南耀,
“严老师知道?南耀,我记起来了,都记起来了……”
她扑到他的怀里,全身颤抖,哭得像个孩子。
围观的同学们,有惊的,有哭的,有笑着抹泪的。
原来他们才是一对儿,原来他们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绕了那么多年。
方慧雅站在人群后面,没有跟着哭也没有笑,她望向远处的灰蒙蒙天空,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冷气:她也终于离了婚,好吧,以后该好好想想了。
顾昊宇转身,紧了紧衣领,大步大步离开了这里。郝清转头看见了,目送他离开。
那天,南耀扶着兰谷,郝清和曹鑫,他们四人是最后离开陵园的。
晚上,南耀带兰谷去了丰县城南,七绕八拐来到一个古朴又讲究的胡同。胡同里有三户,都是清一色的原木大门,严丝合缝威严大气。南耀拿出钥匙,打开中间那户,推出门缝拉了兰谷进入。
院内真是别有洞天。进门是一块青灰原石的大影壁,上面简单雕出精美山水图案。地上铺的是一水儿花岗岩,还有故意留出的几处花圃的位置。南耀明显是无意欣赏或介绍这个院子,沉默着一路拉了兰谷往屋里去。兰谷抬头看,是一栋精美的二层小楼,还未待细看,身子一轻,南耀竟把她公主抱起来快步走了进去。不知道他按了哪里,人一进入,大厅全亮了。
“南耀,这是…”
一句话没说完,他的大手垫着兰谷的脑袋,吻重重得压过来。这个吻没有缱绻难耐的欲念,没有霸道粗野的吞噬,它只是思念成疾的委屈低诉,是惊喜过后想要印证的真实。真的,她是真的,南耀尝到了熟悉的味道。接吻时她的手总爱环上他的腰,轻柔的摩挲他后面那个疤,哪怕隔着衣服,手还是放在那个位置。
人的肌肤触感,接吻时的大脑反射,都是有记忆的,只有跟她的感觉,叫他深深沦陷,沉溺不能自拔。
“南耀…唔,疼”
兰谷好容易说出个话,南耀立马急刹了动作:他好怕她身上哪里还有未恢复的伤口。
“哪儿疼?”
兰谷脸红成虾子样,
“嘴唇疼。”
“哦,”南耀松了口气,“咬到你啦?对不起,乖。”
“我们好好说说话。”兰谷晶亮的眸子盯着他,南耀却说,
“我先给你做点吃的,你的身体弱,饿不饿?”说着就要去厨房,兰谷从后面又抱住他,
“我们叫点吃的,不要你做,我要你陪着我。”
腰上缠着个女人,南耀整个身体的所有毛孔都是舒展放松:这种感觉,他再也不要弄丢了。他握住那小手,转过身又抱起她,
“好,听你的。”
一楼是个超大的客厅,沙发的花纹很熟悉,
“这些沙发跟我在上海用的,好像啊。”
“看出来了?我按你喜欢的那种款式买的,因为以后这个就是你的家。”
南耀坐上沙发,大手抚摸怀里的人脸上的几处疤痕。
“这房子是你买的?什么时候?”兰谷瞪着大眼睛问。
“去年过完年,订了以后还没给你钥匙,你就丢下我一个人回上海了。”
“你有这么多钱吗?”
“大哥,二哥都不结婚,我妈恨不得把家底都给我当老婆本儿。”
“我们又不经常回来。”
“我知道,你喜欢上海的话,回头再在上海买吧。这个,咱们回老家了也得有个自己的家啊。”南耀回答的漫不经心,满眼都是对她脸上的伤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