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家父母后悔极了,当他们接到南耀的电话。
安德烈死了!她们才结婚没多久,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么说她们女儿兰谷并没有一起,也没有受伤,可是她为什么故意失联了?
他们如果去上海也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怎么开始寻找。兰桑也在着急时接到了父母的电话,印证了她的猜测,妹妹真的出事了。可是,怎么去找呢,报警吗?但是母亲又说,妹妹好像是有意失联。所以,她到底是怎么啦?
无计可施时,兰桑在微信上跟南辰聊起来,问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南辰说,可能受了刺激,但是依你们反应的情况来看,她已经恢复了部分记忆。现在如果故意失联,有可能是她本人意识觉醒,但又不敢完全信任周边的人,说明她还没有完全想起你们。
“那她会去哪儿呢?”兰桑问。
“这个嘛,你还是去问警察吧。”
“就知道你没多少水平。”
“晕!我已经给出关于脑外科和心理认知方面的咨询了,但你这个问题已经超出我专业范畴了。”
“知识面就不能有一点延展吗?”
……
两人说不了几句就开始互掐斗嘴,如果他们有一点觉悟就会发现这种行为有点无聊幼稚,但不知为何这二人乐此不疲。
千里之外,青海,南耀已经顺利到达当初那个地址,兰谷在那里出了车祸丢了记忆的地方。
冬天的青海可不会怜悯任何人,不下雪时飞沙走石,一下雪 就狂风大作,东西难辨。南耀赶到时,也不知道雪下了几天了,街上鲜有人行走来往。
况且,这个地区偏僻不发达,南耀在那县城的街上找了好久才租到一辆汽车。风雪稍停的时候,南耀就独自一人开车赶往事发地。如果天气好一点,他会一个人坐在车里望着那片沼泽地,望着风雪茫茫的高原一呆就是一整天。从那片地方经过的人特别少,他都一一的仔细辨认。有时候他也会一个个走过县城的每一家旅馆,问人家有没有见到独自一人住宿的女人,有时他也会给人家看兰谷的照片,别人摇头后,南耀就自己一直盯着看那照片。
几天过去了,事情毫无进展,他不知道到底到底哪里出错了,或者兰谷根本没有来这里吗?
那天南耀站在漫天飞雪的沼泽地边缘,崩溃了。他向着远方,用尽力气喊
“兰谷,你在哪儿?”
雪粒朝着他的嘴里眼睛打进来,不一会他就变成了雪人一个。冻僵的手脚,比不过冰凉的心,失望的空洞仿佛抽干了他的所有力气。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他,还没找到,也没有坏消息,那就坚持下去,即便死,他也要再见兰谷一面。
支撑着走到车门口,还没用力,眼前一黑,他竟直挺挺面朝地面倒下去。
从他去到上海,找寻兰谷多天无果,又一路打听消息跟到青海,却还是没有找到。身心疲惫,他终于熬不住了。
……
南耀是在寺庙的晨钟里醒来的。
悠远干净的钟声,仿佛撞击着人的心灵,叩问着每个茫然的众生。
有老师傅送饭进来,南耀忙起身不停致谢。
“师傅,是您救的我吗?”
“是寺里出去采买的小师傅,回来路上发现了你。”
“多谢各位师傅。”
“失主先用饭吧。” 老师傅放下饭菜出去了。奇怪的是,几天来都没什么胃口的南耀,在寺里安生睡过一觉,竟真感觉到饥肠辘辘。一碗米粥,两个素包子,清爽的萝卜咸菜,南耀吃得津津有味。吃完后,肠腹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安慰。有檀香的气味从外面飘进来,南耀感觉到一种通体舒适,他站起身朝着嗡喔作响的大堂走去。穿着灰布棉袍的僧侣们正在上早课,一个个聚精会神,不扰心神的样子。南耀听不懂他们嘴里的诵经,但就莫名觉得听起来心神安宁。早课结束时,众僧散去,只有之前送饭给他的老师傅还在佛像前不紧不慢,侍弄掸灰。
南耀也没动,他久久凝视着慈悲安详的佛像。
“失主,从哪儿来去哪里?是不是有挂牵放不下?”老师傅注意到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柔声发问。
“大师,我一路寻人,寻一个屡屡错过的人。”
“哦,原来如此。其实你已精疲力竭,负重而行。”
寺里的师傅们在雪地发现他时,他面如死灰,朝向沼泽,脚下已经有两个深深的雪窝,任谁看到这样的人,都会以为他是要自寻短见的。其实,有那么一刹那,南耀是动了这个念头的。尤其是在雪野绵延,空无一人时,他感觉到无比巨大的孤独和空旷,又想起了那些在枪林弹雨,想起孩子们乌溜溜的黑眼睛,想起他们倒下后身体上的弹孔冒出热腾腾的血,无数个夜晚他睁着闭不上的眼睛,看着那些面孔在自己脑海绕来绕去,忽明忽暗,他甚至有时候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跟他们在一起。
而这段时间,为了清醒,他自己多加了药量,有时候他也能看到兰谷,一会是上学时的她,一会是长发嫣然的她,有时她满身血污,像缝起来的一个人,面目模糊,忽近忽远。
对于一个创伤应激后遗症患者,这样是很危险的。幸好,南耀那时,身体撑不住,昏倒过去。
“但不找到她,我怎会放弃。”南耀回答。
“放开不是放弃,失主。你现在寻她不得见,不是她不见,就是缘未至,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擦肩都惘然。”
“大师是叫我不要再找吗?”
“如果你二人有生死缘分,他日自会再见。”
生死缘分,南耀忽然想起从前好像就有人说过这句,对了,他们过年去山上那次,祈福的神树前,那紧紧系在一起的红色蝴蝶结。
“但是大师,我是俗人,想到她在这冰天雪地,生死未卜,我不可能放下找她。”
“失主诚意,佛祖保佑。无妨无妨,随心而行吧。”
南耀双手合十回了一礼后,退出佛堂。这时,手机响了,是郝清,
“找到兰谷了吗?”
“没有。”
“你能先回来一趟吗?严老师不行了,曹鑫的事她想跟你交代一下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