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夜吞尽了最后一点光,一盏盏的路灯渐渐的睡醒,散出暖黄色的光,夜色微凉,嘈杂的车站人来人往,还时不时掺杂着汽车的鸣笛声和火车“轰隆轰隆”的声音。
少年脚边放着黑色的皮箱,望着窗外的人群忙忙碌碌的,有牵着小孩去探望亲戚的母亲,去外地出差的职员,回去看望父母的年轻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每个人都很忙。
手机里传来悦耳的铃声,陈锦看都没看就匆匆的摁下了红色按键,他知道没有人会和他打电话。
火车开了,车厢内嘈杂声不断,车道上几乎是人挤人,人一多,谩骂声也不断了。“诶,你是看不见吗?踩到我脚了,小姑娘。”年纪大了的老人念叨着“明明知道这里人多,还硬是要挤过去。”
陈锦干脆不看了,闭上眼睛,耳朵里插着白色的耳机,可脑子里依旧是车道里各种的声音,占据着,充斥着大脑。
到了夜里,繁琐之事就更多了,车厢内的谈话声,小孩的哭闹声吵得人睡不着觉,还伴随着几句抱怨声与吵架声。
黎明对于陈锦来说来得漫长,天刚刚擦亮,他打开手机,信息的图标上有个红点,想都不用想,陈锦就知道给他发信息的人是谁了,除了他妈妈,谁也不会关心自己了吧。
“小锦,你睡了吧,记得到了B市给我发信息,在学校里要好好和别人相处,多交朋友。”
“好好相处?”陈锦看到信息,脑子里闪过一丝质疑,他从小就没人愿意和他玩,更何况还交个朋友,但陈锦依旧很懂事发了一个“好”字。
摁掉了手机,陈锦揉了揉太阳穴,眼睛有些乌青,他几乎一夜未睡,车厢内难得的安静,只有在车道穿梭的脚步声。
陈锦洗漱好后,啃着昨天晚上从便利店买来的面包,如同嚼蜡,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的风景,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要去到一个新的地方了,他不兴奋反而有些畏惧,陈锦一直都不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对于他来说,换一个地方又怎样,还不是没有朋友,被人孤立。
他死死的盯着那颗初升的太阳,柔和的阳光打在脸上,微暖,他往有光的地方凑,他真的向往光,渴望那凉薄的社会中的那一点暖。
“诶,小孩,能不能跟奶奶换个位置啊。”陈锦在睡梦中被人拍了拍肩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个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站在他面前。
陈锦很想拒绝,可他知道,拒绝了绝对会落得一个不懂礼貌的标签,只能被迫换到一个吵吵闹闹的位置。
这样的道德绑架太多了。
他提着箱子,背着双肩包,艰难的穿过拥挤的人群,找到位置,沉沉的睡着了。
“各位旅客朋友们,列车即将到达……”好听的播音腔传来。陈锦醒来,身上的白体恤几乎黏在身上,天很热,热得人像焉了的花一样,无精打采。
陈锦理了理衣服,踮起脚去拿行李架上的黑色箱子。火车停了,所有人都急着下车,不惜挤到别人,甚至还有人骂骂咧咧的。
而陈锦退到一旁,等待旁人先走掉的动作,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不小心到了人间,入了世俗。
陈锦几乎是被挤下车的,拥挤的火车站,他站到一个角落,靠着墙,给妈妈报平安,看到母亲的回复,男孩不禁脸上浮上一层笑意。
正午时间,车站里人依旧很多,陈锦在转身那刻,撞掉了一个男人右手提着的苹果,苹果散落了一地,还有几个滚到了远处,陈锦慌了,跑着去捡滚到远处的苹果。
“跑什么,道歉都不会说吗?”男人一把拽住他,恶狠狠的问道。
陈锦不是不会说话,而是不敢说。
他慌忙摇头,一脸惶恐之时,一个男孩踩着滑板,“咻”的一样从男人的左侧过去,顺便撞掉了那袋橙子。
“喂!干什么呢你,看不见路啊!”男人冲着男孩的背影气急败坏的喊着。陈锦顺势像一只老鼠似的悄悄溜走。
但他记住了那个衣着后面印着一颗黄色星星黑色衬衫,踩着滑板的男孩。
“你给我回来 ! ”男人忙着捡散落一地的水果,一边朝着陈锦吼道。
陈锦靠着墙,喘着气,脸颊因为跑得太快而有些绯红。
看着人来人往的车站,喧嚣总是能勾起内心的冷清,小时候,他总是抱怨母亲从来就没有参加过他的家长会,到他大了点,懂事的时候,他就再也没有抱怨过母亲的不是了。
一个家庭没有了顶梁柱,一个女人家带着一个孩子生活,总要受人白眼与指点。
他好像从来没有慢慢长大过,所有的一切,都在催促着他快点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