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后,雨停。
书房门被推开,秋露曲膝行礼,“见过公子,蓝姑娘。”
蓝天画抱拳回礼,心里想着未阳的天变得可真快,也乱。
“告诉厨房,南轩院的晚膳戊时再送来,”东方末嘱咐句,携着 一身寒意走了。
“是,”秋露侧身道,“蓝姑娘,奴婢带你去竹苑歇息。”
“啊,成,有劳了。”两人便一前一后地走了。
察觉到蓝天画的不适,秋露主动搭话,“奴婢叫秋露,和秋处,霜降一起照顾姑娘的生活起居。另外还有两个洒扫丫鬟,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吩咐奴婢。”
蓝天画打小就和父母生活在北山雪域,五岁便能自理,这突然多了好几个人服侍,脑子不免有些发懵。
她这是来游玩的,还是来拯救江湖和朝廷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的?
到了竹苑,果真是一片青竹环抱,青石小路,还有座小凉亭。
“这附近没什么人住吧?”蓝天画摸摸鼻子问,她晚上需做些事,保不齐有些声响让人清梦。
“公子的南轩院和竹苑隔了个院子,姑娘可是有事? ”
“啊……我大晚上会吹拉弹唱饮酒发疯,附近不能有人。”蓝天画随便扯了句,重点强调道,“很吵,要不换个?”
秋露愣了会,面色如常地回道:“姑娘不必担心,院子之间都有一定距离,不会扰到公子的。”
“好吧,”眼睛咕溜一转,又笑嘻嘻地和秋露说,“你去忙其他事吧,晚饭帮我放凉亭。可以的话带点酒,多谢了。”
“奴婢应该做的。”
入夜,东方末蹙眉一目十行地将西沙传来的信看完。自他及冠后这些就由他处理了。
看完军备军需的后,他打开了最后一封。
「吾弟易临,见字如面
西沙五城尚安,偶有沙匪劫商。近来多苗人入城东移,恐入皇都,谨以防备
四月回都述职,勿念
东方墨」
东方末摩挲着信笺,嗤笑出声,脑海里浮现往事。
兄长年长他五岁,两人从小就和父亲在军营里住,听号角连天,枕风沙入眠。每日训马熬鹰,习兵练武。
可太平盛世,手握二十万兵符终引人忌惮,那太监说的好听是“帝怜其功高劳苦,召其回都”,就是想收兵符而已。
可夺权又找不出将帅之才,兜兜转转还是到了兄长手上。
世人皆知东方家长子三岁时遭人暗伤,身有隐疾。
圣旨再次降下,要东方征带着东方末入都。要以他们束缚东方墨。
“兄长,我也留下。”那时东方末不过十三,拎着剑倔强地站在帐里不走。
东方墨着一身铁甲,拍拍他的肩,“不,你要去皇都,不止是圣旨不可违。”
“易临,终有一天,你要接过这兵符成为忠烈将军。你是天生的将才,但不是帅才,你要在皇都里磨砺。”
“那兄长呢?”
“每年边境都需要派将领回都述职,不用担心。”
此后,一别七年。
他无法出城,出府后的一举一动都受人监视。这皇城披着繁华的外衣,成了囚牢。
磨砺,藏锋,他在等待出鞘的机会。
一阵笛声传来,东方末收回心神。诡异而不着调,这是他听过最难听的曲子。
竹苑,蓝天画刚吹完就连打三个喷嚏,她嘀咕两句,“天也不冷啊,谁咒我?”
地上一片黑压压的蛇虫尸体,蓝天画拔剑,剑风扫过变成了一地黑灰。
一过来就察觉到这里虫蚁过多,苗疆赤达也派人了……这天可真乱。
蓝天画坐到凉亭里对月独酌。
她不喜欢这里,虽然见到了想见的人。但在事情解决之前,她不能走。
“东宫倒,朝野乱,江湖棋,风生云。累我自由人,侠心负剑无快马……”
蓝天画胡乱地唱着,醉倒在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