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厉
“哎，蝶儿，不是我，不是我让他进来的……我……”
青蝶转身关了门，没有回应。
方才，午后的戏场才下，青蝶下了台，还没来得及卸完妆，赵家的哥儿，便闯进了厢房。
“蝶儿，你啊，赏本少一个…一个面子，陪本少爷吃顿饭……”赵少喝醉了，扶着厢房门口的花架，就要向里走。
“赵少请回吧，我今儿个下戏了。”
“下戏?呵呵……从了我，就不需要唱戏了，来吧……蝶儿，本少有的是钱，保准你享尽荣华富……富贵……”说着，手便搭上青蝶的肩膀，不断摩挲。
“……”青蝶侧了侧，不语
“不说话……怎么?看不起本少爷?嗯?”，“呵呵，莫不是只看得上秦家……嗯，秦家，哈哈哈哈，秦家，秦家可从不沾这烟花柳巷……”
“赵少，您喝醉了，小六子，送客！”青蝶蹙了眉，移了花凳拦在二人之间。
赵少爷突然发狠，红着眼，揪着青蝶的肩颈，将她扼压在台上，梳妆台上才拆下来的头花混和在青丝间，将那青丝搅乱。“唔……”
“臭婊子，看不起老子?不就是个唱戏的下九流，真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嗯?给老子装！以为本少爷不知道你们这戏班子那点龌龊事?老子要你是看得起你，一双破鞋，呵。”
赵少爷突然竟柔和了语气，执起她散乱青丝旁的木梳，描着她的下颚轮廓“前些年，这戏园子里本有个叫楚殊的，呵呵，后来啊，不知道怎么的，就没了音信，原来竟是叫那上京的大家给打死了……”赵少爷笑了“啧啧啧，听说是偷盗，呵呵，男盗女娼，倒也相配……”
青蝶摸着台上的剪刀，本是握着，到这时，却发狠似的刺下去，全然不顾后果，不计结局……这，仿佛便是结局。
鲜红溅在瓷白的手腕上，顺着剪刀把滑落，赵少爷颓地倒下去。
却不见他身上的血迹，而一个瘦弱的身形却骑跨在他身上，背后是被利器划破的零碎布絮，滴落着鲜血的伤。
他击打着胯下的人，发疯似的咆哮撕扯，那人不断挣扎，用膝去顶他受伤的背脊，试图用手扼了他的咽喉……
少年受着伤，打着来人，花架在他们的扭打下轰然倒下。
小六子闻声赶到，拉开了两人。
“欸，赵少爷……青?”看到少年浑身的血迹，他惊愕住“你怎么弄得……我……”
“小六子，送客，赵少爷喝的太醉了”青蝶扶着门框，顾不上杂乱的发，微微嘶哑的嗓，眼神里全是警告之色。
“你放开我，老子还轮不到你们这些人来……”
“哎呀，赵少爷贵客，怎么到这后庭来了?这儿又冷又潮的，那道具放的到处都是，别再把您绊着…”
“王二?呵，你养的好女儿，给老子等着……”匆忙赶到的王二来不及说什么话，赵少爷便被赵家仆从携着上了马车。
“哎，赵少爷有话好说啊”
……
“小六子，打盆热水来，把门关上。”小六子闻声而去。
“嘶……姐，疼。”
“为什么突然跑进来?”青蝶用剪刀剪开他背后的衣裳。
“姐你很危险啊”
“姐有自己的处理方式，这戏班子还轮不到你来逞能。”
“蝶姐，水。”
“嗯，把我那瓶伤药拿来。”
“那……不是殊哥留的?”
“拿来！”
“姐，我没事，真的，洗洗就好了，不用上药。”
“忍着点。会疼。”
小六子站在一旁看着青蝶给他处理伤口“到底怎么了，赵少爷怎么……”
“没怎么，以后把后庭的门看好了，别放任何人进来。”
“这小子又怎么受的伤?”
“六哥，我不小心……”
“赵少爷喝醉了，要我去陪他，没说两句就上手了，青儿看不过，动手了。”
“啧，这下手也太黑了点……”
“嗯，小六子，出去吧。”
“姐，我……”
“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事实如此。”，“趴着别动。”青蝶给他上好了药，转身走到衣橱前，从衣橱上取下一个藤箱。
“姐…?”，“这衣服穿不成了，想你应该也没别的，我给你找一件。”
“……”少年想习惯性的拒绝，话到嘴边却只漏出“谢谢姐……”
“嗯，这件怎么样，就是旧了点，再过几天过年给你裁一身。”
“好的很，谢谢姐。”
“别老这么见外，你来了这么久了，既然叫我一声姐，就是我亲弟弟。”
“嗯”
少年穿上衣服就要往屋外走。
“去干嘛?”
“天快黑了，还没挑水呢。”
“让你六哥去。你受伤了别乱动。”，“晚上也别睡那柴房了，都是草，再浪费了我的药。”
“六哥给我搭了个床，不是草了……”
“让你别去就别去，今晚睡我这，明天有事给你说。”
“嗯”
夜，月色透过轩窗，少年躺在华被所覆的床，青蝶在烛光下梳着头，多年前的那朵褪色了的绢花，静静的躺在柴房的床头，被月华所浸，似乎重新点染了光彩，恢复了旧日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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