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慕倾看着萧慕华这般模样,她心中固然难受,但她也未曾说出真相,她宁愿萧慕华这辈子都不知道其中真相。
她了解萧慕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李悦的死不仅仅因为她是南夏的暗探,更多的原因是因为李湘云,因为李悦无法舍弃心中的义,但也无法舍弃萧慕华,利弊权衡下她选择慷慨赴死。
一旦萧慕华知道其中原因,他是不懂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无法对自己的母妃做什么,所以他只能把所有的怨恨发泄在南夏。
她计划着用盟约来阻止这场乱战,所以眼下她不能容许任何人来破坏,天下百姓用鲜血换来和平安定。
“我苦苦哀求,可皇姐最终还是不愿告知我其中真相,那我只能自己去查,若真相真如皇姐和父皇所说那般,那慕华只能为所爱舍皇姐。”
“慕华,你天性纯良,皇姐不希望你误入歧途,皇姐只希望你保留你的纯良,皇姐会手握利剑,为你镇守这北萧的万里河山。”
萧慕倾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充满着死气沉沉的太子府,萧慕倾离开后,萧慕华看着皮开肉绽的下人们,他让整个太子府的所有人回去休息,给伤口上药。
太子府的下人们互相搀扶着离开了前厅,萧慕华坐在李悦的棺木旁边,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他诉说着自己和李悦一只想说却从未无法开口说的话。
而此刻的苏瑞和孙礼也商议好了该如何上演一场清君侧,李湘云在朝中笼络的大臣也给李湘云通风报信,他告知李湘云此举必死无疑,再无生还。
李湘云自知大限将至,她便开始为萧慕华铺路,她将李悦留下的绝笔书信送往了太子府,告知萧慕华萧慕倾即将对自己动手,让萧慕华不要参与此事,为自己求情。
李湘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能够让萧慕华和萧慕倾反目,激起萧慕华对帝位的斗争,满足她前半生的欲望。
七日后,萧慕华风光的为李悦下葬,萧慕华让人抬着李悦的棺木走在北萧都城最热闹的街上,往城外走去。
听到乐声的百姓都前来凑热闹,他们看到了送葬队伍身穿红色衣服,吹着喜悦的曲子,便知道这是一场喜葬,路人们纷纷猜测是谁家的痴情公子或者小姐,为所爱之人举办的冥婚。
直到萧慕华出现在人前,引起了满城百姓的议论,他们无法接受北萧未来的帝王竟然会为了一个风尘女子不顾身份,不顾世俗。
李悦去世后,萧慕华的行为越来越令人看不懂,他在得知自己母妃大限将至的消息后,他也毫无动作。直到他看到了李湘云设计的李悦绝笔书信,萧慕华看着李悦绝笔书信中每一字每一句充满了绝望,她在控诉萧慕倾,控诉皇室对她的不公。
深爱着李悦的萧慕华立誓绝不会让她枉死,他从前活得谨小慎微,丝毫不在乎眼前的名利,他以为自己不争不抢,就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可是他错了,他低估了自己从小生活的皇宫,皇宫里充满了阴谋诡计,充满了肮脏的手段。
他要掀翻此刻的北萧,他要让李悦控诉的北萧成为过去,他此刻的状态像极了当年自己父皇弑父杀兄的样子。
李悦下葬后,萧慕华将她的牌位放在自己床边,日夜相伴。
一早,苏瑞带着孙礼和满朝文武进了宫,早朝够满朝文武一同跪在了皇帝面前,异口同声要求皇帝处死李湘云,还孙大人一个公道,还后宫一份安宁。
北萧皇帝看着自己的臣子逼迫自己的模样,他气急败坏的拍打着自己的龙椅,激动的说道:“你们居然联合起来清君侧。”
“皇上,贵妃李湘云恶贯满盈,她做了太多天理不容的事情,难道皇上如今还要袒护她吗?”苏瑞率先责问道。
“苏瑞,朕拿你当兄弟,你如今却来设计朕。”
“臣不敢设计皇上,臣今日只希望皇上能够还前朝后宫一个安宁。”
“说到底你还是因为皇后离世心中留有对朕的不悦。”
“臣不敢,皇后去世臣心中固然悲痛,但臣绝不会以权谋私。”
“你谋的私还少吗?从前朕顾念皇后的面子都是睁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朕的宽容却换来你的背叛。”
“皇上,苏相的为人天下皆知,苏相为国为民付出了半生,他至今无妻无子,这样的忠臣不会背叛您,背叛北萧。”孙礼为苏瑞辩解着。
“你不说话朕差点忘记了你孙家是如何在朝中有了今日这般地位,当年孙家就是清君侧尝到甜头,有了不畏生死,舍身为义的忠臣名头。如今这场清君侧,孙大人想从中获取什么好处?”
“臣什么也不想要,臣只要皇上能够还臣爱女一个公道。”
“朕吩咐三司全力缉拿梁嘉,你还要朕如何?”
“害死臣女儿的凶手不是梁嘉,是贵妃李湘云。”
“你可知道污蔑贵妃的罪责?”
“臣有人证。”孙礼说完后,梁嘉便带着那日说出幕后黑手的男人来到了朝堂之上。
男人跪下后,低着头不敢直视天子,他结结巴巴的说道:“罪民李胜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是何人?”
“罪名是贵妃养在宫外的暗卫,专门在黑夜里行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你此言不虚?”
“罪民不敢欺瞒皇上。”
“你既是贵妃的暗卫,那就应该知道暗卫就算被擒,生死也不会背叛主人,你今日背叛了主人,日后暗卫就容不下你了。”
“罪民心中有了牵挂,同时也有了软肋,罪民知道此举后北萧暗卫就没有罪民的容身之所。”
“既如此你为何要选择背叛?”
“罪民想赎罪,想去陪妻儿过安生的日子。”
“李胜,你可知道就算你不是主谋,但人却是死在你手中,今日你在朕的面前认罪,朕岂能饶恕你。”
“公主,您不是说我只要说出幕后黑手,您就保我一命吗?”李胜突然害怕的转过身对萧慕倾说道。
李胜的这一举动让皇帝心中的猜忌再一次涌上了心头,他看着萧慕倾惶恐的模样问道:“你早知此事?”
“父皇,儿臣知道。”
“既知道为何不提前告诉朕,非要让满朝文武借此来为难朕?”
“儿臣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向父皇提起这件事情。”
“那你觉得眼下的时机适合吗?”
“儿臣恳请父皇秉公处理这件事情,以告慰李湘云手下亡魂的在天之灵。”
萧慕倾突然转变了阵营,让苏瑞等人措手不及,他们此行定会和皇上心存芥蒂,可如今萧慕倾的加入会让皇上认为这一切都是萧慕倾所为,有任何事情由萧慕倾一力承担。
“你们一个一个都要造反是吗?”
“臣等请求皇上秉公处理,否则臣等长跪不起。”
“皇姐和诸位大人说我母妃是凶手,敢问皇姐和诸位大人是由何开断?”沉默许久的萧慕华突然站出来替问道。
“人证。”
“人证?就凭他所说的话就断定我母妃是凶手,可信度有待考察。”
“太子殿下这是要维护贵妃了?”
“孙大人,那我说杀害你女儿的凶手是萧慕倾,你信还是不信?”
“不信。”
“本太子的话难道不比李胜的话更有可信度?孙大人不相信我,却还能相信他?这是什么道理?还是说诸位大人和太上公主早就联手,准备借着清君侧,各自谋取自己想要的利益?”
“太子殿下这话在强词夺理,偷换了其中的意思。”
“孙大人不相信本太子所言,本太子也不相信李胜所言,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故意为之!”
萧慕华短短几句话就改变了场上的形势,他的言语否决了人证的可信程度。梁嘉看着萧慕华应对自如的模样,他几乎能够猜得到萧慕华在这里有自己的人,只是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他退到了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朝堂上所有人的表情变化。
“此人这个词不可信,留着也没用。”萧慕华从侍卫身上拔出了锋利的剑,重重的的刺进了李胜的身体。
众人都被萧慕华这一举动吓到了,萧慕华突然的爆发让众人惊叹不已,李胜倒在血泊之中,目不转睛的盯着萧慕倾,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求,他在求萧慕倾照顾好自己的妻儿。
萧慕倾答应他未来安生且美好的日子再也无法实现了,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承诺过李胜的一切都随着李胜闭上眼睛而烟消云散。
纵然李胜本就该死,但萧慕倾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李湘云此刻依旧安然无恙,可自己的人证却死在了萧慕华的剑下。
“萧慕华,你到底在做什么?”萧慕倾看着脸上沾染到些许鲜血的萧慕华怒吼道。
“太子殿下竟然敢在朝堂之上亮出兵刃,肆意妄为。”以苏瑞为首的大人抓住机会发难道。
“父皇,儿臣杀人了。”萧慕华疯癫的看着北萧皇帝笑着说道。
“萧慕华,你是疯了吗?”
“儿臣没疯,儿臣这么做就是想让诸位大臣评评理。”
“评什么理?”
“孙大人,你说本太子今日这副癫狂的模样,是不是配不上太子的高位?本太子不顾一切的在父皇面前拔剑杀人,令鲜血溅洒朝堂之上,你说该当何罪?”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本太子就喜欢孙大人这副刚正不阿的模样,本太子愿意接受一切责罚,我母妃也可以接受一切责罚,但前提是萧慕倾必须受到同等责罚,我们生她则生,我们死她必死。”
“太子殿下此言何意?”
“北萧最尊贵的太上公主,在皇后病重时公然拔剑刺伤了我母妃,当着父皇的面和我如今的状态如出一辙,后又在太子府公然行凶,杀了我府中的太子乐师。也和我所做如出一辙,我所做皆是按照太上公主所为,所以我若死她能生吗?”
萧慕倾没想到萧慕华竟然用这样的方法将自己一军,她看着萧慕华说道:“你若不停手,日后你定会为今日所做后悔。”
“苏相怎么不说话了?”萧慕华看着苏瑞满脸自信的问道。
看着萧慕华这般惊人的成长,北萧皇帝心中也多了几分欣慰。
“太子殿下好计谋,竟然能够想到以这样的方法来化解眼下的困境。”
“本太子从不觉得自己是在绝地求生,因为我从未有过困境。”
苏瑞知道萧慕华此举何意,他一旦继续上奏清君侧,那么萧慕倾就是萧慕华和李湘云黄泉路上的陪葬,若他不上奏,就对不起孙礼这般信任。
孙礼也知道苏瑞的为难,孙礼固然想为爱女报仇雪恨,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他此刻无法舍弃盟友。一旦自己一意孤行,自己不仅无法为女儿报仇,也许会赔进去整个孙家,如今只有依靠着萧慕倾才能有一线希望。
“今日之事是个误会,居然贼人已死那便就此作罢。”孙礼开口打着圆场。
这一战因为萧慕华的介入,萧慕倾等人败了,败的彻彻底底。皇上看着两虎相斗后必有一伤的结果,他很欣慰,如今萧慕华初露锋芒,朝中就会形成两方制衡的效果,谁也无法做到一家独大。
早朝结束后,看到萧慕华显露出锋芒的一切大臣变换了阵营,被李湘云笼络的官员也不改初衷的追随着萧慕华。
萧慕倾在城门处等待着萧慕华,她相问问萧慕华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萧慕华出现后,萧慕倾看着萧慕华生气的质问他为何如此,萧慕华丝毫不曾隐藏自己对萧慕倾此刻的恨意,他表示此后只要他在一日,萧慕倾便不会太好过一日。
萧慕倾不明白为什么一直不相信自己是凶手的萧慕华突然相信了,且如此坚定,她总觉得是有蹊跷。在她的逼问下,萧慕华告诉他李悦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留下了一封绝笔信,交给了昔日栖身的乐坊的好姐妹,一旦她有任何意外,这封信将会如约而至太子府。
萧慕倾最终还是输给了人心,她输的一败涂地,一封不知真假的绝笔书信,让她和萧慕华多年姐弟情谊彻底消失,两人最后反目成为了彼此的敌人。
“萧慕华,你心中可还有我这个姐姐。”
“皇姐心中有我这个弟弟吗?”
“若没有,我何需在此和你这么多废话?”
“当年不论有多少人说皇姐的是非,我都不曾相信,可如今皇姐和我却再也无法回到当年了。”
“可你最终还是相信了这些流言蜚语,一封不知真假的绝笔书信离间了你我多年姐弟情。”
“皇姐记得当年我落水后发生的事情吗?”
“记得。”
“皇姐舍身救我,却被人陷害成是你害我落水,所有人都相信了这场陷害,直到我苏醒说出真相,你才洗清了嫌疑。如今你我这般模样就如同当年,只是你我早就没了当今的敢作敢当,没了当年的心无杂质。”
萧慕华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听着萧慕华这番话的萧慕倾怎么想怎么觉得话中有别的意思,可她不明白萧慕华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