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富冈义勇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被女生告白,还是一只鬼。
他眉尾有些抽动,不敢置信地紧盯着我,试图看穿我又有什么狡猾的想法与计划。
我毫不遮掩热情,与少年对视着,他想说些什么,但我们的耳边却忽然炸出浑厚的声响——夜空中刹那间炸开缤纷绚丽的烟火,光彩夺目,四射于夜空,最终消匿于夜空。
我望呆了,目光被烟火吸引。
富冈义勇回过神,身前的鬼侧着头,猩红色的杏眼中倒映着烟火绽放夜空的闪闪光芒,她瞪着眼,唇瓣下意识微张,像极一只无辜的小兽。
他不动声色垂下眼帘。
-
02
富冈义勇不要我跟着他。
我口头上“是是”着,实则一直默默地跟在他不远处。富冈义勇知道,却没有制止,我下意识将这个当成了一种默认。
他暂居旅店,我是鬼,不需要休息,我就坐在他窗外的树上,悄无声息地望望月光或不时对着浅睡在榻榻米上的鸦黑色短发的少年。
少年的额头渐渐地布满细汗,他死死地蹙着眉,神色不安。我从窗沿边缘凑近了脑袋,他也许是做了噩梦。
月光光斑撒在他的窗台下,映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四边形,我脑袋的影子赫然映照在光斑下,左动动、右动动。
我眼见着他额角的汗珠滑下,直直勾到了他的左眼眼角。会不舒服吗?我从窗台外爬进来,悄悄地蠕动到水柱的身侧。
我抬手,手指轻柔地拂过富冈义勇的眼角,为他拭去了那一滴多余的汗珠。富冈义勇却因为我的小小举动猛然惊醒。
藏蓝色眼瞳中的悲伤逐渐消隐,他的眼中倒映了我的身影,替而代之的是冷漠与微怒——
“我不是说过了,不要跟着我吗?”
我颔首,不反驳,夜色渐浓,无声更胜有声。我与他相顾无言,他叹了口气,身旁鬼自带的幽香悄无声息萦绕在空气中。
“你叫什么?”
我凝眸,垂下目光,
“椿……吧。”
-
03
对于我的名字,我似乎记不清了。
人转化成鬼,大多数都会失去生前的一点记忆,我也如此。我记得自己的出生、家族、成长以及死亡,但唯独不记得——所有人的姓名。
只是每当我试图回忆我姓甚名谁时,脑海中仿佛有一个不知出处的声响提醒着我——
“椿。”
也许我唤作[椿]。我对姓名没什么执念,只当做是记忆练习的一个选项。既然是椿,那便椿吧。
于是在富冈义勇问我叫什么时,我可怜的脑袋不费余力地转了一转,那只有我听得见的声响再度传来,提醒着我——
“你是椿。”
-
04
有人深陷泥潭,却依然仰望光明。
从前的我像一只孤舟,风雨飘摇地处于碾压与被碾压中,渡过了百年,穿过一片片浓雾,煎熬在孤独中。
[同伴]是鬼不可奢望的。
我一度认为我不需要同伴,直至在日介山下看到了那个总是身影落寞孤独的少年。
很奇怪,我想和他并行,我很喜欢他与我相同的气息。
富冈义勇意料之外地默认了我的行为,他不会与我交涉,却也不会阻止我跟着他。大抵是,我这样一个百年的鬼,放任自流闯出的恶恐怕比普通鬼都要严重,索性放在身边,更安心。
当然,这都是我凭空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