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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是她跳下来的时候把那只猫惊跑了。
看样子这白衣公子该是那猫的主人吧,合着是她破坏了人家主子和猫的甜蜜二人世界,还把人家的猫儿吓跑了。
唐浍懊恼地锤了锤脑袋,懊恼她对自己的记忆力太过自信,所以方才跳下来前才没注意底下的情况。
此时的白衣公子顾不上去管唐浍,目光平静地扫视过她片刻,便向着猫逃走的方向小跑着追去,嘴里还念叨着“小包子,等等爹爹——”
痛得不禁弯下腰的唐浍抬起眸,表达歉意的话在嘴边遛过一圈,可无奈时辰已晚,只剩习习晚风与她作伴,一人一猫早已消失在她眼前,仿佛从未出现。
她顾不得多想,于朦胧月色中将面纱系于耳后,拖着负伤的左腿,向着光明处脚步一深一浅地走去。
在晦暗小巷之外是锣鼓喧天的市集,是一片崭新的新天地。而巷口似乎只是这新世界的一条被冷落的分支,寒风瑟瑟,无人问津。
街道上熙熙攘攘,在各色华美服饰的姑娘们的映衬下,唐浍这身红艳的戏服倒也不显得分外惹眼。
唐浍熟门熟路地穿梭于喧闹街市,转过街角的香满楼,濮城名湖春止湖猛然映入眼帘,即使在夜幕下也仍能辨得出桃红柳青,葱郁似春。
相传此湖被长居于此的仙人施了法,四季常春,永不冻结。后人取名“春止湖”,寓意为“春天止步于此”。
春日光景诱人心,这里也见证了无数对佳人比翼,恋人连理。
莳花馆就坐落于春止湖边一艘船舫之上。
湖面微光烁烁,水波粼粼;舫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唐浍微微拢了拢面纱,迈着轻盈的步伐朝莳花馆门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迎客小姐走去。
“浍姑娘来啦。”
甫一见到唐浍,那揽客小姐便热情地迎了上来,挽着她的手与她一道踏进莳花馆,动作甚是亲昵。
馆内装潢奢华,阔大气派,二层直栏上系着的红丝绸随风而起。抬眼可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清红倌人在各处走动。
此刻戏台上的清倌一曲吟毕,优雅鞠躬谢场。
“小霭姐姐,今日果真座无虚席。”
“是呀,年年如此。”
被换作小霭的年轻美人借手帕掩唇娇羞一笑,轻轻拂开红帘,送她到戏台之后。
“你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这大好春宵日,按说你应该和几位良家公子秉烛夜游才对呀。”
替她备好妆奁后,小霭忽然想到此事,递过一根鎏金银簪花,随口问道。
“小霭姐姐说笑了。和舒妈妈约定的一月一次,唐……绘塘不会缺席。”
此言一出唐浍心下一惊,险些没刹住话头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的确,唐府的名号在整个濮城都是响当当。全濮城的人家都听闻书香门第唐府的千金貌比西施,才华横溢,但由于唐老爷对女儿的周全保护,外人不曾一睹其芳容,只知晓此女姓唐单字一个浍。
唐老爷以女儿的诗词才赋为傲,也因此借唐府厚实的壁墙杜绝了唐浍的一切个人爱好,尤其是唱戏。
他一向认为在戏台表演属于身份最为卑微的戏子之列,唐府千金理应是大家闺秀的模样,与此类烟尘之事不沾分毫。
可真正的热爱怎会被区区一墙阻隔。
于是乎,每月下旬唐浍便会戴着半面纱偷偷溜来莳花馆,她以优越的唱曲天赋与这里的老鸨舒妈妈约定,只唱一曲,曲毕便离开,且本人不收任何银两,打赏全归戏楼所有。
落笔时她留了个心眼,以“绘塘”之名签字画押。
以免未来被不必要之事所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