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明媚的下午,罗蒂尔和他的拉丁语课的老师正在草坪上读着一本诗集。
伽恩施里克·罗蒂尔他说物间有隙,是为小界。
伽恩施里克·罗蒂尔小界不可食,无色味,无状法。
伽恩施里克·罗蒂尔主啊,请赐教于我:
伽恩施里克·罗蒂尔什么是一个解脱?
罗蒂尔的父亲也坐在草坪上,并且紧挨着他。但伽恩施里克的目光却不在罗蒂尔身上,他柔软的立领伴着阳光拂过罗蒂尔的铂金色发尾,罗蒂尔知道,他又要去看那两个红色头发的弟弟妹妹了。
劳敦德拉尔踢着裙摆追逐着一只白兔,她的哥哥纳德正替她从左右拦截。
没有仆人的谩骂,没有阴暗的疾病……他们真是幸运极了…
伽恩施里克来吧,孩子们。放过那只可怜的小家伙,来你们父亲这儿。
伽恩施里克我有问题要考考你们。
劳敦德拉尔像只蝴蝶飞了过来,笑语盈盈扑进了父亲怀里――她的哥哥纳德在后面拾起妹妹丢下的帽子,气喘吁吁也跑了过来。
伽恩施里克…什么是烂人?
伽恩施里克故作古板地抻平了嘴角。
伽恩施里克·罗蒂尔父亲,我觉得应该是不被接受的人。
伽恩施里克·罗蒂尔因为不被接受,所以人们才如此评价他们。
伽恩施里克好极了,这位小先生。你说的正是我所想的。那么,谁还有别的答案吗?
伽恩施里克·纳德父亲,我觉得是品德败坏,行止散慢的人。
伽恩施里克唔…完美的回答。很理想化。
劳敦德拉尔哥哥的回答很有趣呢,但是听起来好傻哦…
劳敦德拉尔烂人怎么会是这样?
劳敦德拉尔烂人肯定就是我不喜欢的人啊,毕竟我不喜欢的不是都要消失嘛?
伽恩施里克一个很有意思的答案――爸爸的小甜心…
伽恩施里克抬手摸了摸劳敦德拉尔柔软的发顶。
难得一见的笑意倾泻而出。
但是罗蒂尔嘴唇因为惊骇发白,脸颊颤栗着。他似乎从劳敦德拉尔的回答里预见了自己的未来――要么活成羊圈里的黑山羊,要么是被黑山羊吃掉的小绵羊。
可是他身上有牧羊人的血,还披着死去的狼的皮,他怎么能真是羊圈里的羊呢?
劳敦德拉尔和纳德,一个是吝啬于管教的黑山羊,一个是理想主义化的绵羊。可他罗蒂尔,是个连羊都不是的小怪物。他吃不了糟糠和精草,他生来痛饮人的眼泪。
他的拉丁语老师见伽恩施里克和那两个孩子谈论起小兔小猫一类的玩物。于是又催促罗蒂尔读那本诗集。
伽恩施里克·罗蒂尔……主说,跑吧,向极东之地跑吧。
伽恩施里克·罗蒂尔去那座鹰嘴崖一跃而下吧。
罗蒂尔醒了。
他捂着额头,心里感慨自己再一次梦到了自己以前从伽恩施里克庄园逃走的前一天。
他庆幸自己的选择。那是对的。
虽然自己真的成了一个烂人,但是好在自己变成了一个伟大的烂人。不仅有歌剧院的芭蕾女孩们希望自己的拯救,还有同在云游的赏金猎人同行们为自己喝彩。
胭脂和兵革填塞了朝生暮死的生活。
别无所求。
只不过…他的眼前回闪过琼斯的那对颓废的绿眼睛,心中暗忖自己怕是瞧上了人家。
还真是让人有种靠近漩涡中心的感觉。
如果伽恩施里克瞧见了琼斯这位“魅力美人”,估计会又失望又疑惑地说:“天哪,你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个危险的家伙!”
他想他大概会这样解释:“从任务榜单上,父亲。”
他笑着。
6月7日,一座私人诊所内。
琼斯一时兴起,打算用那个改变面容的术为自己新捕的小牛蛙捏一张人脸。
他已经想好要把自己“继父”的脸放在哪个位置了――就放在小牛蛙的背上,小牛蛙跳起来的时候那张灵动的脸大概会时不时地做个抽搐的鬼脸。
目前那只牛蛙被放在一个盛水的铜质器皿中,周围放了十几支燃烧的白蜡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刺鼻的味道。牛蛙被一只苍白病态的手死死压住,身体只好服贴的一动不动。只是略显绝望地翻着白眼。
琼斯用轻柔地手法在牛蛙的背上画着咒语,心里对这次施咒的结果高度期待。
德西维尔若·J·琼斯……还是不行吗?
德西维尔若·J·琼斯该不会是这只小牛蛙的问题吧?
德西维尔若·J·琼斯难道是它在水里乱动蹭画了咒语嘛?
德西维尔若·J·琼斯还是说是它自身的属性和材料相克……
琼斯逐一排察过后,一切没有什么问题。材料属性搭配没有问题,施咒过程没有问题,咒语也没有问题……
德西维尔若·J·琼斯…我明白了。是这只牛蛙活性太大,排斥巫术。
德西维尔若·J·琼斯看来,只能把它弄个半死了……
拿着手术刀的琼斯向瑟瑟发抖的牛蛙走去。
半响过后,抵着阳光的琼斯满意的将一只崭新的牛蛙提出门外,仁慈的把它放生了。
琼斯祈祷着它能遇见更美妙的世界,也包括认识德西维尔若的人。琼斯想象着他们精彩的表情,发现了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