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确实不是一个好兆头。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赤云即将到来。
――水蛭书
两年前,如日中天的菲尔德家族彻底落败,其党羽基本退出政治舞台。其实远在一年前菲尔德旧党仍在谋划着死灰复燃的事。当时的民间的主要猜想大多是菲尔德家族被“七大上家”实名制联合绞杀。或是某某协议中起了冲突,痛下杀手。但鲜为人知的是,皇室在那个风起云涌的年代的3月多曾把一位女子秘密送往修道院,以驱魔之由,妄图终身软禁。
经历过那一大变革后,一切也逐渐平息,菲耶萨拉尔家族,伽恩施里克家族和裘恩家族开始了新的僵持,三足鼎立倒为罕见。
6月5日晚上。一个落破的水手酒吧。
带着口音的谩骂和不入流的麦酒掺杂着这群贫穷强壮的男人们的生活,使他们可以短暂忘记家中嗷嗷待哺的妻儿和与海搏斗的压抑生活。几个花边新闻,几把压赌的金币,几次意犹未尽的较量,就让这些可怜的人们兴致高昂,似乎此时的世界停止转动,就像那条蜷缩在台旁的老腊肠狗。
A夜里的街头为什么没有贵族?
伽恩施里克·罗蒂尔因为他们不懂朗姆酒。
A看着这个姗姗来迟的男士。
暗号对上了,但这本来是挖苦对方的。不是听说他是个虚伪又遮遮掩掩的贵族老头吗?怎么会这么年轻?年轻人不都有些心烦气躁,他又为什么如此平静,甚至有些玩味?A长年在一堆违法乱纪的乱臣贼子中讨生活,已经使他有了非同一般的眼力。他情难自禁地分析起来:对方拥有一头深棕色的半长头发,灰色的眼睛……五官并不出挑,混在人群里绝对找不出来…真是个干赏金猎人这行的好料子。
对方的身着的斗篷似乎是某个无聊的协会发的统一服饰,灰黑色的宽松劣质布料无不宣告着不协条感。A大感麻烦,对方似乎对自己的身份乃至经济状况都作了隐瞒。
A在对方轻佻的眼神里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居然毫不掩饰地盯着一个人看了这么久,而且在对方是个赏金猎人,身份需要保密的情况下。
A真是抱歉,先生。
伽恩施里克·罗蒂尔没有关系。这次的任务是什么?怎么还让你这个生面孔来发布?
罗蒂尔故作浮夸,但不讨厌的眨眨眼。
A也轻松地笑笑。心里只觉得他像是一只开了屏的花孔雀,而且还非常注重形象。
A先生,我先作个自我介绍。我是来自黑市东区的香料商人,我的…朋友,托我来办件事。我的仆从已经请示了您的上级,所以会发布了个特殊的任务。但是这个任务有些复杂,需要我们亲自好好谈谈。
罗蒂尔有些异外。他还以为是个普通的线人,原来竟是委托人本人。
伽恩施里克·罗蒂尔洗耳恭听是我的本分。
A这次的任务目标是个医生。他本来在黑市的西郊营业,这很好。西边从来都是和我们不对付。不过他的医术和医品都差的好像是和恶魔打过交道,并且他对所有的病人都一视同仁――不理会病人的痛苦,有时甚至会用他们的身体做“研究”。存活下来的病人都对他谈之色变。死去的病人家属就把他挂上了悬赏。但这个医生招惹了一个仇家后就会移居,找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继续招摇状骗。所以中招的人很多。
A一切本来风平浪静,直到他来了东区。
伽恩施里克·罗蒂尔…在此之前,我只想知道他的悬赏是多少?
A很高,都可以买下一艘商船了。
A本以为这个贵族青年是因为信仰或是想要复仇什么的成为了赏金猎人。但是之前略显寒酸的穿着和如今势利的语调让他忍不住产生怀疑。
伽恩施里克·罗蒂尔对了,为什么说这个任务有些复杂?这看起来似乎很普通。
隔壁的几个男人大笑着。粗糙的大手胡乱地在同伴的背上拍来拍去。
A似乎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他凑近了罗蒂尔的耳边,犹豫地开了口。
A我知道你们赏金猎人都有那个底线……比方说是不杀妇嬬,不杀巫师…
A但是,你们杀恶魔吗?
6月6日清晨。某私人诊所中。
格尔先生琼斯医生,我近日有些头痛,我想那是我身上的罪孽。
一名衣着邋遢的中年男子说道。眉眼间的颓废早已占据那双也许曾经透亮的眼睛,飘忽又浑浊不堪。
德西维尔若·J·琼斯没事的,格尔先生。上帝会听见你的祈祷,施予帮助的。
听者恍若堕落至氤氲云雾,喑哑随性的潮湿环绕一切。寻觅声源,暗处人影浮现。对方的面部特征完全隐藏在阴影中,只能看见医者的黑色医袍。
格尔先生琼斯医生……很明显上帝并没有宽恕我的罪孽…但现在我只能把希望投放在您身上了。
他的眼神中是过于热情的期翼与信仰,好似驱散了部分阴云。
【实际上对于真正医疗技术,比起让人感觉神秘奥妙来说更让人感觉荒诞不经。比方说著名的放血疗法,原本是‘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提出的体液学说,但不幸的是,由于当时的医术贫瘠,人们走向了错误的方向。
当然也有其他的地方值得一提。比方说神奇的‘口语性治疗’,只需要保持你信奉上帝的内心,一切疾病不治而愈。】
德西维尔若·J·琼斯也许您需要讲一下您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我会为上帝代言,希望上帝宽怒你。
格尔先生我衷心的感谢您,医生。您说的对,我确实做了对不起上帝的事。我在祷告时欺骗了他,并不像口中所说的那样……
黑暗中传出几声手指敲打桌子的声音,和加重的呼吸,它们的主人已经变得不耐烦了。但仍然听病患讲完了一切。
琼斯医生并不信奉上帝,并且蔑视这种毫无主见的行为。
但今天是工作日。
格尔先生我从未如此的后悔过。我为我的罪行感到可耻,我敢保证以后我能够更加深切的爱上帝。
格尔先生上帝博爱万物,拥有着慈悲的心怀。当我想通了这一切的时候,我真的很不能早点回到过去,劝诫当初的自己。
德西维尔若·J·琼斯我认为你只是岔开话题并为自己开脱。
格尔先生……
半响过后,这位看起来颓废不堪的病人重新变得雀跃,道了谢,尽管医生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做。
医生为这位治疗了一半的病人送行。
黑暗中的人影打开了门,将身形坦露在了阳光下。面容白皙得像是一个日尔曼人,乌黑的发色更显得他彷佛有郁结的病气。绿色的眼睛本该显得野心勃勃,但半阖着的眼帘只会显得疲惫懒散。西班牙和高加索山系,或是其他地方的什么血种的特征揉合在了一起。以西方人的审美难以评价美丑,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绝对不是一个本地人应有的长像。年龄不详,或许是十八岁到三十多岁之间。
散漫随性,惫懒松弛的态度几乎是在宣告着“我命不久矣,别来烦我”。
虽然穿着一身黑色的衣疗服,生生将那身行头穿出了慵懒的贵气。更别提戴着的那一副来历不明金框单片镜。
格尔先生这是……
门外泥泞的路上是一具黑猫的尸体。
看上去死了很久。已有一群驱逐不了的绿头苍蝇已经将它环绕。
德西维尔若·J·琼斯唉,真不是个好兆头……
格尔先生对了,琼斯医生,有人说过你的眼睛睁开时有多么噬人心魂吗?这样看你简直像是,蛊惑人心的,恶魔――――
沉甸甸的几字拂过猫尸绿色的眼睛,向最深处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