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院子里大声嚷嚷的,是一个叫摇铃的小丫头,前些日子牙婆子刚送来的货色里最顺眼的一个,原本面黄肌瘦的,在小池深鸢身边养了段时间,皮肤养得白净了不少。行事作风也干脆利落,就是个子矮了点,此刻叉着腰一脸泼辣,活像被踩了脚的小狗崽。
泽田御这会正在外头出公务,高田幸枝是他的直系下属,如何处置,小池深鸢也不好定夺。在这个时代,女子清白大过天,摇铃毕竟不是艺伎,以后出了置屋是要体体面面嫁人的,她嚎这一嗓子,着实叫人难办……
斟酌了一会儿,小池深鸢试探着开口:“高田先生,有妻子么?”
高田幸枝是个有礼貌的人:“没有,我是不小心撞见她在后院冲凉的,您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
初来乍到,以前也没了解过艺伎文化,不知道置屋的服侍丫头只能在后院洗澡。
冲凉?在后院?疯了?
小池深鸢哽住。
面对自家姐姐的质问,摇铃甚是委屈,马上要入夏了,澡堂子又热,她一直都是在后院洗澡的,再说了,置屋的后院不是只有艺伎能出入嘛,高田幸枝出现在那里明明就很奇怪啊。
注意力再次带到自己身上,高田幸枝面上流露出尴尬,泽田御叫他多研究研究男人的爱好,别成天抱着枪械的设计稿跟个太监似的,他照做,打算先欣赏欣赏置屋的风景,哪曾想……
这话说出来会不会影响到部长在他夫人心里的形象?
为了保住领导的颜面,老实巴交的高田幸枝选择把过失全部揽下,等泽田御晚上回来,他素来最最沉稳的部下正蹲在置屋门口发愣,连着叫了好几声都没反应。一巴掌拍在脑袋顶上,高田幸枝缓缓抬起头,大眼瞪小眼。
“部长,我脑瓜子有点嗡嗡的。”
“啊,我也有点,你是在揽客么?”
滑天下之大稽。
酒瓶空了一半,高田幸枝仍是不肯告诉他今天发生了什么,喝得上头,一个劲在那长吁短叹,脖子通红。
泽田御慢悠悠猜着:“稿纸又不小心被你当厕纸用了?还是叫哪个女人臭骂了一顿?”
高田幸枝焉了吧唧:“还是部长您懂我。”
倒也不是懂,是真实经历过。
只可惜在现实中,高田与摇铃最后也没落得个好结局,明明是两个纯情的人,彼此情根深种,到头来却因为一场误会各自成家。
“摇铃是个好姑娘,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我给建议的话,别把目光停留在表面。”
“她嘴巴好毒,部长。”一想到以后天天都要跟那个丫头抬头不见低头见,高田幸枝忍不住吐槽了几句。
对此,泽田御只是笑了笑。
美丽的玫瑰都是带刺的嘛。
若是世间万物都那么浅显易懂,他当初又怎会轻易相信谗言和阿鸢疏远。他的阿鸢,是这个世界上最真心希望他好的人。
只愿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
只愿此后长相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