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腔滑调的,肯定是因为跟森永幸待久了,近墨者黑。
……
醒来已经是晡时三钟,早就过了吃饭的点,耐不住还有两个小时才到晚餐时间,便寻思着去以前常吃的擂茶馆,刚好也有一段时间没尝尝喜口的嗦螺了。说走就走,我换了身素净衣裙,哼着歌悠哉悠哉下楼,还没等我走到门口,一只手横空出世拦停了脚步,不请自来坏人兴致,同它主人一样冷傲不驯:“我有话要跟你说。”
鸟都不想鸟你,饿死了算谁的。
我慢吞吞推开这碍事狗爪,刚走两步,那人竟直接整个身体都堵在了前头,目测有一米八五左右,梳着个三七分的后斜式卷卷头。面相果然凉薄,五官偏淡,好似一副巧妙的硬纸山水画,寥寥几笔便是令人赏心悦目之作。
像谁来着……
我盯着他陷入沉思,半晌,我恍然大悟的抬起食指兴奋道:“朴宰范!”
被我叫成朴宰范的男人眉头微微一蹙,明显犯了脾气:“秦漾,我们昨天晚上才说过话。”
啊?
“我的名字,叫、高、桥。”大抵是我云里雾里后又嬉皮笑脸的不在乎模样惹恼了他,朴宰……不是,高桥加重了语气里的桀骜,仗着身高优势一步步把我逼到楼梯口旁边的墙角,歪头一脸不爽的样子属实像个小混混,还是颜值超高的那种。
高桥微微俯身,下达命令般问道:“记住了?”
他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似冬日冷感阳光,慵懒而淡漠,又仿佛秋夜里淡淡的星光,疏离且遥远。即便喜欢了许久的女孩儿近在咫尺,深知心花无果的高桥也只当她是个陌生人,脸上亦是丝毫无多余表情,淡漠透着冰凉。
有迫水总监那样优秀的人在,她又怎么会屈尊降贵回应他的心意,几次找她搭话都被敷衍了事,成天跟迫水真吾出双入对形影不离的,终于逮到落单一次,不好好羞辱羞辱可怎么对得起他的情窦初开。
这么想着,一丝恶劣悄然爬上嘴角。我正绞尽脑汁构思道歉用语,毕竟忘记人名字确实不太好,正当我清清嗓子打算开始临时小作文朗诵,不知道朴宰……对不起,不知道高桥是真的很生气还是怎么回事,“咚”的一拳打在我耳朵边的墙上,刹那间我只感觉脑子里有一窝野蜂嗡嗡喳喳,腿一软径直一屁股滑到了地上。
真·野蜂飞舞。
高桥捧腹狂笑,还急忙招呼在场其他人也来看热闹,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团队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这可把我狗倩激怒了,你不当人我也不当人,趁着他前仰后合之际,我一个猛拳打在他的胯间,俄顷周遭齐齐一片倒吸气,不少男人更是下意识夹住了腿。
趁热打铁,我如同一头小牛犊直接顶翻了高桥,任其捂着裆疼得嗷嗷乱叫,俨然没有了方才的嚣张气焰。我拍拍手起身扬长而去,末了还不忘甩下一句:“下次换个大号的啤酒子。”
可算是出了口恶气了,迫迫果然没说错,蜂警集团都是些死变态。
两个小时后,造了两盘嗦螺一碗擂茶的我提着水果兴高采烈回了小楼,一打开门,里头热火朝天,森永幸正调试着时空机的方位准数,高桥抱着一堆资料似乎在核对什么,听见开门的动静不约而同看了过来,一见是我,高桥原本严谨的眼神登时染上咬牙切齿:“总监夫人回来了啊。”
我:“是啊我回来了,啤酒瓶子换了吗?”
“你——”“频率范围还有点问题,重新校对一下。”
森永幸轻轻打断,而后扬起脸对着楼上:“迫水等你很久了,还有半个小时准备启程,你不应该自己跑出去的。”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也许是因为你在这个世界待得太久了,时空机的量子轨道和你的量子体不适配,本来可以……算了,我会尽力而为的。”
气氛倏地沉重了起来,我咀嚼着那些生涩字眼,不太理解其中含义,森永幸揉了揉太阳穴,斟酌着试图柔化残酷现实:“你可能没法跟我们一起回去,迫水是为了你好,别怪他。”
……
他后面说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进到房间后,迫水真吾正在整理东西,除了一些文件,其它都是我和他一起逛街时买的东西。强忍着总是毫无防备降临的难过,我敲了敲门,道:“要不要吃点东西……再回去?”
叠衣服的手一顿,他抿了抿唇,点头应好,平和得看不出来一点不舍,我有点负气,洗了个梨问想横着切还是竖着切,惹来他哭笑不得:“你的意思,我横竖都是个死?”
不予作答。迫水真吾眼底叹息,解释完自己的苦衷后走过来想抱一下我,不知为何我突然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死活不让他碰,半个小时一晃就到了,眼见他进入轨道范围后提着箱子频频向楼上张望,梨子被我握得滚烫。
森永幸还是想让我试一下,行呗,试一下就试一下。
余气未消,我跟着森永幸进了蜂警集团的轨道范围,不管迫水真吾怎么叫我都不吭声,时空机的研发他是主力之一,每个人的适配频率他不都了如指掌么,既然早就知道我的量子体不适配,那为什么不想办法,说什么为了我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守着回忆是为了我好么。
我生他的气,气他让我不要想太多自己却截然相反,为什么不能一起回去,为什么要自己独自面对,既然决定了生生世世,那就好好履行诺言。
耳畔掠过蕴含宇宙奥秘的奇异风声,穿梭时空比想象之中壮观太多,数以万计的绚丽光年转瞬成空,目之所及,无穷无尽的浩瀚宇宙以光速被甩在身后。方圆万里布满大大小小的各色星系,幽美的星轨铺于脚下,低头细看,我的模样被倒映在璀璨镜面,漂浮一层光粒子莹莹斑斓,连带着镜中我的身侧都漾开双重人影。
一双手臂轻轻环上胸前,肩头随之一沉。
“漾漾。”许久,迫水真吾才低低喊了我一声,呢喃里饱含无尽情愫:“不要生气了,开个玩笑而已,我怎么会舍得让我的心肝宝贝一个人睡觉呢。”
哼。
被戏弄的恼怒漫上心头,我旋即张嘴啃了他一口,后者吃痛,蓦地掐住我的下颚扭了过去,迫使我直视那双眼眸赤诚如火,只一瞬,再也压不住心头喷涌而出的爱意。
星穹苍茫瑰丽,恰好此时不远处有一颗行星爆炸,漫天散落的绚烂光辉里,我们紧紧相拥,一吻之间,彼此许下至星河立碑旷古烁今的至死不渝。
阿迫,我知晓世事无常,倘若有一天命运之轮指向不得不生离死别的篇章,你心如我,那便足够。
“生与死,我们都会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