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今天是A城漫长冬季里难得的晴天。
绢纱一样的云浮在灰蓝色的天空上。
阳光万里。
这样的天空倒悬在王伊湄的眼中，却让她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发疯。
不对。
她早就疯了。
而且已经疯了许多年了。
王伊湄抓着沙发外罩上编着的绳结，才能勉强让自己从歪倒的姿势坐起来。
听到王俊凯的脚步声，她知道他这是要走了。
但是。
她怎么甘心。
所以王伊湄笑着对空气说了一句话。
堂哥，你真的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她听见脚步声戛然而止。
*
此时此刻，王俊凯的躁郁情绪已经到达了顶点，怎么就跟这个人说不通一样？
他只当自己根本就没听见王伊湄的话，抬脚就要继续朝外走，还没等脚步落地，就只听见王伊湄抬高了音量，歇斯底里道：
“堂哥，我喜欢你！”
她的声音尖利得几乎在发抖：“七年了！我喜欢你七年了！你明明早就知道我的心意，可你为什么不回应我！”
这句话被她吼着喊出来之后，整间病房再度陷入沉默之中，只能听见王伊湄呼哧呼哧粗重如风箱一样的喘气声。
她将王俊凯一直回避的事情用最惨烈的方式捅了出来，彻底断绝了他想将这件事情当做从未发生过的念头。
被她逼到了这种境地里，王俊凯只能如她所愿地去面对这件事。
他没有转身，仍然站在距门口不远处的地方没动。
语气平静。
“我姓王，你也姓王，你我是兄妹。”
“这种话以后不要让我再听见第二遍。”
王伊湄很想从沙发上站起来，朝前走两步，但是她连这种小事也做不到，只能凄然一笑。
“可是，我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啊，”王伊湄缓缓吐出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我的亲生父亲早就死了，我的母亲也早就不在了。”
“但小叔一直把你当成他的亲生女儿，为了你甚至至今都未婚，”王俊凯说，“我爸妈对你也不差，凡是顾朝顾熙有的东西，你都有，顾朝顾熙没有的东西，你也有。”
王伊湄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确实如王俊凯所说，王家上下所有人都很重视她，王伊湄想要什么就给什么。除了王俊凯，王家没有一个小辈受到的待遇可以越过她去。
但是这依旧无法给足她安全感。
参军的父亲因公殉职，母亲承受不住打击随即也因病去世。作为战友的王越承实际上是被王伊湄的生父舍身相救才活下来的。
所以才会有王伊湄被王家收养的后续。
可是她被收养的时候，年纪不算小了。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被王家收养的可怜孤女。父亲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王越承对她的保护与重视，换来了她在王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
她也知道自己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说不准哪天就会病发去世。
因此她无时无刻不害怕。
小时候，父亲、母亲、家，能在某天全都不复存在。
那跟她压根就全无血缘关系的王家就真能庇护她一辈子么？
不论如何，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经受任何“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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