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

　　乌竹院，东厢房。

　　昏暗的光线透窗而过，隐隐约约映射出房间里的模糊景象。

　　时间已经到了黄昏，往前数一段时间，花辞意他们来敲过门，不过屋里的主人不曾放行。

　　花千昶因为那些他自己都很迷糊的事，变得有些怕见人。

　　可到了现在，一切都安静下来，花千昶又有些不适应。

　　迷迷瞪瞪地从床上爬起，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水是凉的，一直没人换。

　　早些时候，房里伺候的人全都被他赶出去了。

　　他仍旧很缺乏安全感，他很怕。

　　说到底，他今年才17岁。

　　放现代，还只是个高中生。

　　加之花府素来家风清正，从没遇到过这样恶心的事，甫一遇见，到叫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花千昶穿着一身亵衣，披头散发地倚着床柱喝水，一时间陷入了彻底的迷茫。

　　“咚咚咚。”

　　恍惚好像又听到了敲门声。

　　花千昶没理。

　　反正过一会儿，那些人得不到回应，就会自己离开。

　　只是，这么规矩板正的敲门声，怎有点像是大哥？

　　——他也知道了吗？

　　花千昶有些克制不住地发散思维。

　　——他会讨厌我吗？

　　——一定会的吧。

　　小一辈几个兄弟里，他和花千明的关系应该算是最亲近的。

　　虽然是堂兄弟，但也和亲兄弟差不多。

　　他从不叫花千明大堂哥，一直喊的都是大哥。

　　会这样，还是因为只有他和花千明自小养在祖父膝下。

　　花千明是因为他很优秀，是花府嫡长孙，将来要扛大梁的人物。

　　而他，则是祖父担心他被父亲养歪了性子，才亲自教养。

　　为什么大哥会知道，他明明最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好难过啊。

　　——可是，我明明什么也没做呀？

　　此时，敲门声已经停了很久。

　　花千昶有些失落，本来想重新躺下，后来还是忍不住下了床，想要打开门瞧一瞧。

　　——我就看一下大哥的背影。

　　他这么告诉自己，然后打开锁，拉开了门。

　　世界沉寂。

　　六月余辉携着一张风光霁月的脸，铺满了花千昶原本漆黑透亮的眼底。

　　他第一反应就是要关门。

　　花千明眼疾手快地撑住，然后看着花千昶憔悴的样子，眼里倏地闪过一丝心疼，却仍旧慢慢地把门一点一点地推开。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怕伤了一直用一只手扶着门的花千昶，又似乎是在试探花千昶的底线。

　　门彻底开了，黄昏时天边涌出的灿灿彩霞映照出花千昶面若好女的精致脸庞。

　　花千明却是心底一沉。

　　素日里花千昶在房中小憩，从来都是衣冠整洁，行动斯文的，哪里有过这般狼狈的样子？

　　花千明表面依旧不动声色，反客为主进了屋子，坐在小榻上，将带来的酒放在方桌上。

　　花千昶愣愣地站在门口，看着花千明行云流水地就座、温杯、倒酒，一派风雅。

　　“过来坐。”这是花千明进门以后的第一句话。

　　岑寂被瞬间打破，花千昶如梦初醒，乖乖就座：“大哥。”

　　花千明又不说话了，只是将酒杯推给了花千昶。

　　这应该是花千昶第一次喝酒。

　　花家家教甚严，男子及冠方能饮酒。

　　但也不是那么死板，像花千明这种私下拿出珍藏美酒安慰堂弟的行为，就算是花老夫人知道了，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推杯换盏，很快，花千昶就彻底醉倒了。

　　花千明没管，看了看外边的天色，独自饮下一杯苦涩中带着清甜的清酒，才开始收拾桌面。

　　花千昶的酒品很好，喝醉后一直很乖，一直用迷迷瞪瞪的眼神看着花千明。

　　花千明拦腰抱起17岁的堂弟，温柔地盖上对方的眼睛，才把人放在床上，掖好了被子。

　　望着自家堂弟的睡颜，花千明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相当柔软，轻轻地在对方唇角落下了一个吻。

　　“好梦，我的小千昶。”

　　*

　　“——砰！”

　　有些沉重的关门声响起，花千明心中“咯噔”一下。

　　第一反应却是看向床上的人。

　　见对方睡得很安稳，才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出门，就看见了神色带着些微慌乱的花辞镜。

　　花千明没搭理她，只是兀自轻轻合上了门，低声道：“千昶他睡下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