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第四十八次从梦里惊醒。
君倾揉揉额头,披上外衣,打开了卧室的窗。
窗外,明月高悬,夜色,静的深沉。
自从一年前起,他就一直在做同一个梦。
梦醒后,什么都不记得,只留下满心饱胀却无处抒发的情绪。
恬淡的幸福感、错失的迷茫感、拥有的安谧感以及彻底失去的痛苦和悔悟,最后是一阵苍凉的空茫。
就像在梦里谈完了一场恋爱。
还是暗恋的那种。
真奇怪,明明他十六年来从未有过喜欢的人,怎么会有这些感受呢?
还有那种情绪散去后空落落的虚无感,统统都让他不适应极了。
也许,他是时候谈一场恋爱了。
君倾望着皓月,嘴角勾起纯粹的笑:上次碰到的那个小姑娘就很不错。
*
花辞镜挽着许昭的手,踩在安国寺大理石铺就的阶梯上,一步步拾级而上。
安国寺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很熟,相当熟。
姑娘家里,恐怕只有她一个这么爱往寺庙里跑。
只是她的娘亲许昭素来不爱出门。
这一次娘亲难得说要来安国寺上香,花辞镜便特意陪着来了。
只是啊,她不知道,许昭这次出门,不单单为了上香,更多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儿女亲事也。
这点悬念也没能保持多久。
花辞镜很快就碰上了另一个陪着自家母亲大人上香的少年。
随着两拨人越靠越近,甚至渐渐攀谈起来,这场名为上香的温柔骗局也逐渐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花辞镜有些无奈,却也明白许昭是为她好。
女孩子,若不想落发为尼,哪有不嫁人的?
不成亲,光是流言蜚语就能淹死你。
花辞镜对自己的另一半并非没有过期待。
只是……这里是封建王朝,即使女子地位初步提高,却也没能提升到能够自己决定自己的婚姻的地步。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由的姑娘家自己做主?
顶多在订亲之前,男女双方在家长的安排下见一面罢了。
只要彼此之间没有太大恶感,基本上就板上钉钉了。
接着便是订亲之后长达一两年相处时间,用以培养订亲男女之间的感情。
强行·日久生情[get]。
只是相个亲而已,不满意还能再商量,她自己也并不抗拒。
整理好心情,她挂上完美无缺的温和笑脸,正准备顺其自然,却在看到少年的容貌时,脸色瞬间爆红。
啊——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她宁愿对方是个陌生人。
鉴于初次相遇时,她的形象实在不太美好,此刻她窘迫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回转目光,不再看那张笑颜过盛的脸,佯装镇静。
这辈子,她还没怕过什么,就是怕在不认识的人面前丢脸。
认识的人也不行!!!
说到底,就是分外好面子,非常好面子,好面子的不行!
一碰到不理想的状况就会炸毛。
是只傲娇本娇没错了。
不过花辞镜藏得很深,陌生人根本不知道她有这么一面。
她一直以温和知礼的面貌示人,只有亲近的人才能偶尔窥见她的本性。
说到底,上辈子秦军那么喜欢她,在她这里,也不过是个挂了名字和身份的外人罢了。
秦·见过几次面的倒霉未婚夫·军。
结婚当天新娘死了,估计倒霉成这样的也是很少见了。
总而言之,对于上辈子差一点就入了洞房的人,花辞镜也只有这么零星的有些可怜的印象。
还不如这个世界的君倾呢。
杂七杂八地想了一会,花辞镜已经彻底冷静下来,能够坦然地面对君倾了。
至于君倾?
——无论是炸毛的小姑娘还是冷静的小姑娘都好可爱。
——简直长在了他喜欢的点上。
大概就是这个鸭子(样子)吧。
*
相亲很成功,嘛,总而言之,男方对花辞镜很满意就是了。
至于花辞镜,emmm,亲事是许昭派媒人上门提的,她能有什么意见?
就算有,她的意见也并不重要。
更何况,花辞镜不会空口白牙去评价去讨厌一个人。
再说,这两次见面,她对君倾的印象挺好的,只是对自己不满意罢了。
“君子,不迁怒,不贰过。”
花辞镜虽非君子,但也干不出迁怒这么没品的事。
话说,相亲结束后,君倾给她戴上簪子的瞬间,她也不是没有心动(双重否定表肯定)。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多一份太满,少一分则又欠了些什么,此时此刻,一切都刚刚好。